,躺着一具尸骨,下有一个巨大的坑。
“……这是?”聂闻溪伸头看了一眼,扭头问路屿。
“悲剧的源头,是第一个被人rou雀吃掉的人。”那是黑雀们第一次品尝到那样的美味,枉死之人被怨气染过的rou,滋味好得叫它们难以抗拒,因此它们将这具从天而降的尸体,从头到脚啃食得一干二净,就连骨髓中的髓ye都彻底吸干……
“吃成这样?这妖物也太过分了!”聂闻溪愤愤道。这几天看了不少人rou雀犯下的案子,聂闻溪对这人rou雀极为厌恶,一见到这具残骨,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是吗?”路屿有些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不能完全怪它,起码我们眼前的这具尸体,怪不得它。”
“啊?为什么?!”
“黑雀也吃腐尸,并不是所有的人rou都会制造人rou雀。只有吃过枉死之人的血rou,黑雀才会转化成人rou雀。你知道枉死之人的定义吗?”路屿淡淡地看了聂闻溪一眼,“这个人并不是被黑雀杀死的,而是被同类杀死之后抛尸于此的,只有枉死的尸骨才会制造出不祥的人rou雀,归根结底,这是人类自己酿造的灾祸。”
有那么一瞬间,聂闻溪心里闪过了一丝怪异,因为方才的对话,因为路屿——这个他千里迢迢来投奔的人。
聂闻溪还记得他下山之前,曾经有一天,他的师兄师伯们降服了一只伤人的虎妖,他站在爷爷身边,也发表过相似的言论。
他记得,他爷爷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闻溪啊,虽然你一直养在我们身边,完全认同自己人类的身份,可是,有时候是非对错,是不能简单靠物种来判断的。”
“可那虎妖,不是伤人了吗?它不算恶吗?”聂闻溪不解。
“他伤的那人,在山中设下捕兽夹,伤了他的腿。”爷爷反问,“妖兽伤人不对,人伤妖兽就对了吗?这个世间很多事情,在看到全貌之前都无法评断对错,可是事物的全貌啊,往往会被欲望、尊严、偏执……层层遮掩。”
“爷爷,我不是很明白。”
爷爷叹了一口气:“闻溪啊,下山去吧,去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我一个人吗?”聂闻溪有些惊讶,他缺乏独立生活的能力,也不大会做选择,一般都是跟在叔伯兄弟身后,过的日子简单而平淡。
“嗯,一个人才能耳清目明,才看得清啊。”
“可是爷爷,你们总说狐狸的机灵劲我一点儿也没继承到,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聂闻溪有些忐忑,“我从来没有一个人下山过。”
“你总得学着一个人生活的,别怕,我已经把你托付给小路了,他和我是故交了,是个好人。”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闻溪啊,人这一生,需要一个人走的路又远又曲折,岔路还多得很,有时候难免就会迷失方向……”
“那我应该回头吗?”
爷爷顿时笑了:“哪儿有回头路可走啊!”
“那怎么办呢?”
“要是以后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又都不在你身边的话,你就跟着一个你认定的人往下走吧。跟着一个好人走,即便路途曲折了些,但总不可能是错路。”爷爷语重心长地道。那时聂闻溪其实不大理解这话的含义,他只是本能地记下来,牢牢地记到了心里。
从与路屿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聂闻溪就判断出路屿是个好人,加上爷爷又将自己托付给了路屿,聂闻溪几乎认定了路屿就是那个应该跟随的人,是他人生道路上指路的明灯,因此总是下意识地时刻关注着路屿的一举一动。
路屿提到人类的字眼时,聂闻溪心里依稀闪过了一丝违和感,他心想,他对路屿的了解实在是太少,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组长,似乎与自己对他的第一感觉并不相称。还有一些很深层次的、聂闻溪现在还不是很理解的东西,被他掩盖在那一副Jing致的皮囊之下,轻易不会被人察觉,只有在某个瞬间,才会撕裂表象,露出其中令人惊讶的内里。
查看过尸骨之后,路屿让丘鸿作法超度了这具尸骨,随后联系了隔壁刑侦大队。虽然尸骨是被人rou雀吃干净的,可被害者的死亡却并非人rou雀所为,像这样纯粹由人类制造的案件,是不属于社情局管辖范围的,因此路屿干脆利落地将锅甩给了隔壁刑侦大队。
隔壁刑侦的大队长叫秦奋,和路屿是彼此甩锅甩案子的好哥们儿关系。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凶杀案的秦队长,没脸没皮地把结案报告安排给了下属,正打算美滋滋地过个周末,就被路屿一通电话喊进了深山密林之中。等他带着队伍骂天骂地咒路屿地挺进密林深处和路屿等人成功会师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秦奋看了一眼尸体,立马安排技术队开始取证,但尸体被人rou雀啄食得太干净,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得知结论的秦奋倒吸一口气,恨不得掐死甩锅给他的路屿。
而路屿则干脆利落地签完交接文件,拍拍屁股带着两个下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把秦奋对他的咒骂和秦奋本人一块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