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从上递给她。
她开始以为是徐井年,没好气地让他出去,一定眼又发现来人穿的牛仔裤是黑色的,黑色牛仔裤包着两条细长的腿——
递过来的画纸上也不是她的设计稿图,几张《米开朗基罗》石膏像练习图,而且rou眼可见,一张比一张画的好的那种。
徐酒岁愣了愣,抬起头。
少年半弯着腰,半张脸隐藏在身后的Yin影中,他垂眼看着徐酒岁,与她对视上的瞬间温和地笑了笑:“姐姐,你回来了。”
明明只走了几天,就觉得好像她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徐酒岁有些惊讶姜泽怎么跑过来了,想了想自己这几天在网上闹得“壮举”,这会儿她见到任何熟人都得有点心里建设才能行……抬起手挠了挠脸,她也站起来:“姜泽,你怎么来了?”
“交作业。”少年答,“你走前布置给我的,记得吗?”
他说完这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没有多问不该问的,也没有多说不该说的……哪怕学校里因为这热搜闹得沸沸扬扬,他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
“记得。”徐酒岁问他,“不问我去近海市做什么了?”
姜泽抿了抿唇,以为她说的是跟乔欣打了一架那件事。
他实在不想和她讨论这件事。
没想到看她捏着自己的草稿,往书桌上一拍,插着腰一脸冷静地说:“我去见你师祖了。”
姜泽愣了愣。
“姐姐……”
“我就是千鸟堂的九千岁,许绍洋是我师父。”她声音清晰,近乎于果断决绝地打断了少年的迟疑,冲着他笑了笑,“不是要拜师吗,还叫姐姐?”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少年呆愣在原地,那张永远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错愕的裂痕,他眨了眨眼,想起她的店被砸之前,在刺青客论坛的一系列闹剧——
起因就是因为“九千岁”这名刺青师……
最开始她从来不说,原来她就是九千岁。
哪怕店被砸了,咬碎了牙。
对于收他做徒弟这件事她也是态度含糊。
如今倒是像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她立在书桌上,微微仰着下巴,漆黑的瞳眸之中仿若点缀着闪亮的星光。
唇边带着一点笑。
“别废话了,平时好好上课,周末写完作业了到我工作室来给你做系统的学习,月考成绩要拿给我看,退步的话就不许再来了,高考完再说,”她抬高了声音,“知道了吗?”
“好。”姜泽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师父。”
徐酒岁指挥着少年帮忙自己整理堆在一起的东西,还挑拨他一起骂徐井年乱扔东西。
家中倒是热热闹闹。
徐酒岁拾起被踩得脏兮兮的《蜕佛》设计稿,拍了拍,又用橡皮擦小心翼翼地将脚印脏的地方擦去……擦干净了找来新的裱框,将它重新裱好摆在书房角落里。
等店铺收拾完毕,她就能把它重新摆进橱窗里,可能就放在以前放《墨意山海之烛九Yin》的位置附近。
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她环视周围零零碎碎的一切,忽然顿悟这大概也是上天给机会她徐酒岁一个不破不立的机会——
人不能总拘泥于过去,舍弃不了,割舍不掉,蒙住双眼还以为自己能够做的很好。
“——师父,这是什么?”
姜泽从设计图草稿下面抽出一个小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递了过来。
徐酒岁接过来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本册子,翻开里面都是她刚刚入门的时候,零散练习的刺青常用元素练习图……
般若,罗刹女,玫瑰,骷髅,佛像——
每十几页专门练习一个元素,造型不同,十几页后会有一个空白页,上面龙飞凤舞的潦草字写下一个分类元素,是许绍洋的字迹。
指尖在一个画了一半,又被暴躁地胡乱涂抹掉的般若上蹭了蹭,她这才发现这个涂鸦的右上方,同样的笔记还批注:暴躁什么?
像是发现了个小彩蛋,徐酒岁笑出声来。
想到了她成为刺青初学者的时候……
充满向往,也充满干劲,难得的是一直有人在旁边扶持着她。
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情人,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好的师父。
唇角微勾,她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姜泽:“这是师父当年练习的册子,回头我也给你找个这样的空白练习本,按照我练习的顺序,一个个画过来……七天专练一个,先临摹,再原创——”
姜泽接过那个册子。
她肃着脸:“上课不许画,好好听课。”
姜泽笑着应了声好。
徐酒岁想,她会有自己的徒弟,从此独立起来,还是千鸟堂的九千岁,堂堂正正的那种,不需要再做任何逃避。
无论是二十一岁还是二十五岁,她总该往前看,人总该长大,第一课就是坦然面对自己曾经拥有过、又或者是失去的一切。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