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在她面前,她才知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若是上天能让她此刻做选择,她宁可不要多活这世,她宁可要谢翊生,也不想看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啪嗒”,一滴泪落地。
不过须臾,待谢翊回神抬眸时,眼泪已挂满她的脸。
他吃力地伸出手,同她笑笑:“阿月,别哭。”
“嗯。”她哽咽片刻,用牙死死咬紧下唇,“谢翊,你一定要撑着。”
“好,我一定撑着。”
她点点头,没说话,仍旧保持半跪着、双手压在他胸口替他止血的姿势。若非那眼中不断溢出的水光,兴许会叫人以为,她只是尊雕塑而已。
他担心她,伸手覆在她的小臂上:“要是累,就别压着了,休息会儿。”
她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放手。”
将手触及她小臂时,谢翊方才感知到,她的手是抖的。
谢翊不用猜便知道,定是她长久保持跪地止血姿态,这才身体脱力所致。更何况,而今她还怀着身子,本就是虚弱之时,为他又耗费了那么多Jing力,流了满头的汗,双唇苍白,定是已近身体极限。
两世夫妻,谢翊知晓她的顽固个性。
眼下他受伤危重,为了救他,她定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思及至此,谢翊唯独能做的,便是用尽所有力气,拉住她的小臂,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她不服输,此刻她眼中只有那汩汩流血的伤口,本能就要再次冲上去。
此刻,她目光之中,满是孤注一掷的悲戚。
谢翊不忍再看,努力半撑起身子,趁她凑来的那一刻,一把抱住她。
“阿月,停一刻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你不准胡说!”
他话音刚落,已被她喝止。
两人相拥着,她的眼泪如瀑,打shi了他的肩。
她含着泪,抽噎着:“谢翊,我绝不准你离我而去。我从前不懂你前世,看心爱之人死在面前的绝望。可此刻,我已能体会出大概。这种苦,实在太难。若这一世,你真想弥补我,那就别离我而去了好不好?就当是我求你……当我求你……”
他吻了吻她的发心,却没说话。
只是待她情绪稍显平复后,将她从怀里拉出来,自己则靠在车厢一侧,抬眸问她:“这马车里可有纸笔?”
她应道:“有。”
“替我拿来。”
“好。”
闻月即刻寻了纸笔过来,“你要纸笔做什么?”
他沉默片刻,与她对视一眼。
此刻,他眼梢弯弯,带着不动声色的力量,鼓励着他。
他略显吃力地伸出手,将笔送进她掌心,说:“阿月,我说,你写,可好?”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泪水在眼眶打转:“你到底想做什么?”
“照我说得做。”他咳嗽一声,血冒得更快。
闻月在不敢动作,只呆呆点头说好。
僻静车厢,除却狂风擦着车帘而过的响动,再无其他。
谢翊伸出手,悄然握上她左手,又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当下,他声线虽虚弱无力,却足以叫闻月听得一清二楚。
他每摩挲她手背一记,便急喘一回。
谢翊闭上眼,说:“嘉邺二十年,九皇子在我的扶持下获得圣上青睐。嘉邺二十一年,我利用边境动乱,混淆视听,使得七皇子失去盛宠,再扶九皇子更进一位。同年,边境藩王因晔帝苛捐杂税,联合外贼意欲讨伐南施国。后来我领兵镇压,游说那藩王,最终赶走外贼,平息了祸乱。若我记得没错,当年那藩王所在的许州,在南施国历史上皆是极为安平之地,便是在我死前,亦是国泰民安之地。若你去到那里……”
大颗大颗的泪,滴在宣纸上,将落笔的字洇出了墨团。
心中情绪汹涌,闻月再也压抑不住,扔走比,反手握上他的手。
她哑着嗓子,声音悲切:“谢翊,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翊闻言,却十分平静,“阿月,这是我最后能留给你的东西了。”
“谢翊,你到底要做什么?!”
此刻,她已哭成了泪人。
谢翊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
彼时,她满身shi漉,额头碎发已被汗水濡shi。
谢翊却毫不嫌弃,反倒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将碎发拨于耳后。
他说:“拥有我前世记忆,寻一处安平之地,定能保你,以及我们的然儿今后无忧。”
“我才不要你的记忆!”
她埋首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要你陪我到老。”
他来回抚摩着她的发:“阿月,对不起。”
“我不要……不要你的对不起。”
即便知道,说出接下去那句话,或许会叫她痛心。
可若此刻不说,谢翊怕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