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子血祭那年,赵太医负责取血。可他到底是个愚笨蠢钝之人,竟在取血之时,失手在祭台之上打翻了血碗,害众臣认为此乃不祥之兆。”
闻月不自觉地眯眼。
她了解父亲为人,他自来正直不阿。当年替皇后做下那等狸猫换太子之事,定然对皇族心中有愧,故而不惜在血祭大典,众目睽睽之下,以身犯险,想借此叫皇帝生疑,扭转乾坤。可无奈的是,他不过是一介御医,力量实在微薄,哪争得过彼时盛宠滔天的皇后。
皇后停在闻月跟前,两人间仅剩一步之遥。
慵懒打了个呵欠后,她口气轻描淡写,但说出的话,却叫闻月字字惊心:“血祭之上犯下如此大错,那赵御医竟还想诡辩,皇帝不悦,意欲杀他,本宫顾及他往日照顾情分,倒为他求了情,只不过赠了他一壶哑药,挑段了手筋而已。”
握紧的拳,不停在颤。
担心被皇后见了生疑,闻月不落痕迹地将手收进了袖里。
父亲离世前的惨状,陡然在闻月面前浮现。
当年的哑药远不止是致哑如此简单,里头还掺了毒。那毒药灼伤了喉咙,也一并灼穿了胃。父亲虽懂自医,苟延残喘活了几年,但最后仍是屈于那毒药所遗留之症。临终前,父亲死相惨烈,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一双至死都没闭上。
最后,是闻月亲手替他阖的眼,点火烧了他的尸体。
那大火吞灭父亲时,闻月尚且记得,儿时父亲在宫门前的那次回眸。
他曾经也是……身着医袍的,那般翩翩青年郎啊。
深吸一口气,闻月迫自己恢复平静。
随后,她朝皇后道,“皇后愿留他条命,已是仁慈了。”
“本宫哪止仁慈?”皇后装出一脸无辜模样,“本宫不止留了那赵御医的命,而且还……”
“如何?”闻月趁势追问。
皇后捏着护指,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跨前一步,对上闻月目光,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本宫尚留了他幼子在京中。”
闻月心头汹涌,却仍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挑起眉,她淡淡回了句,“皇后当真宽容大量。”
皇后收敛笑容,提点她:“赵御医这儿子,我至今还叫他好好活着呢。毕竟若有一天,他儿子女儿长大了,本宫还指望着,他们也能来做本宫的左膀右臂呢。只是万万不要像他们父亲那般,做个愚笨蠢钝的小人便好了。”
闻月回以一笑,“皇后英明。”
“哦,对了,若本宫记得不差,赵御医之女也有国师这般大了。”
“如此说来,当真是巧了。”
皇后语气平静如斯,“同国师说这赵御医之事,也无旁的事儿,只是想借此提点国师。人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为臣皆要好好归顺主子,不要逆主子心意而为之,万万不能重蹈这就旧臣覆辙,否则——”
皇后卸了护甲,伸出手,扶上闻月的肩。
她指尖灵活的在闻月肩头游走,一路沿着肩胛骨而上,直至停留在闻月脖颈前。张开掌,她猛地一把抓上了闻月细嫩的脖颈,尖利的指甲,在闻月颈间肌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皇后仍在笑,只是那笑意危险万分。
她说:“若谁敢违逆于本宫,那赵太医便是前车之鉴!”
皇后话音甫落,自殿外忽地传来太监尖利嗓音——
“辰南王世子到!”
太监报门声未止,谢翊已以一身玄黑鹤纹袍出现在了众人视野。
彼时,他背逆着光,黑靴踏过门槛,整个人周身掩在光里,未见英俊面孔,却已有神祇降世之感。
人未至,声已道。
他朗然声线回荡在殿内:“国师与我约好下午同游画舫,怎生叫我好等一个时辰,也未见人影。东宫寻人未寻着,既是如此,便只得来皇后这边寻寻了。”
皇后眼眸微眯,迅速从闻月脖颈上收回了手。
“哟,没想到国师当真在此。”谢翊装作恍然模样。
须臾后,他背负着手,立至闻月身旁,口中皆是埋怨意味:“那白等的一个时辰,国师定要给我个解释,否则我辰南王世子谢翊绝不善罢甘休。”
未等闻月答话,皇后已抢先一步,冷哼一声,“未请便进,后宫之内,可是容得辰南王世子殿下如此撒野的地方。”
“那臣好奇问一句。”谢翊说。
“如何?”皇后问。
谢翊微眯了眼,打量她:“皇后可是有不可告人之秘?”
遭他如此口出狂言,皇后的脸青一阵子一阵。
正当皇后想开口反驳,谢翊却抿唇一笑,将目光掉转只闻月的脖颈上,故意打断她,数落道:“比如,暗自惩处朝臣,又比如……杀人灭口?”
“荒唐!”皇后怒极拍案,“自然没有。”
谢翊反问:“既是如此,皇后有何不能叫臣入内?”
皇后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