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世的谢翊竟会将主意打到皇位上去。
闻月觉得,谢翊是个疯子。
前世死去的痛苦竟未能叫他引以为戒,今生竟还要拿命去夺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到底知不知晓,那条道路若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呢?
闻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书房内,三人交谈之声渐止,显已有走出趋势。
闻月顿时明白,此地已不宜久留。
依谢翊方才言论,若篡位之事叫旁人听闻,定要格杀勿论。
闻月不敢赌,若被他知晓此事应当如何。
毕竟性命一事,她看得比他重得多。
提起裙摆,闻月小心翼翼地朝外挪去。
然而,她将将走出几步,便已得闻书房之内有脚步窸窣。
眼见三人即将走出,闻月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
路经台阶时,由于太过紧张,她一个不谨慎,少迈了一阶,霎时整个人重心不稳,险些栽倒下去。
那一瞬间,她惊恐地瞪圆了眼。
好在一旁有廊柱阻隔,让她及时稳稳靠上,不至于闹出动静。
这虚惊一场后,闻月后背已被汗水shi透。
她定下心神,再次往外走,却不防廊柱上隐匿的钉子勾了她的发,牵连着发带脱落了下去,她急忙去扶,却还是晚了一步——
头上金簪猝不及防地从她柔顺的发中滑落,连滚数圈,“乒铃乓啷”如珠翠落玉盘,扰了深夜的一派清明。
闻月惊惶地立马蹲下身,去捡那金簪。
可她将将以指腹触到那金簪,她身后书房之门已然大敞,一阵雄浑掌风袭来,裹挟着弑杀的决心——
待她再抬首时,一根细长、尖锐的烛台,已直指她颈间要害。
相差不过毫厘,不消片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不知为何,真当直面生死之时,闻月心中恐惧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她抬眸,对上那双谙熟了两世的眼,勾唇缓缓笑了——
“谢翊,你想杀我?”
☆、覆辙
“怎会是你?!”
谢翊尚未开口, 罗宏已先声夺人。
见窃听之人是闻月, 谢翊黑眸之中亦闪过一丝讶异。他蹙了眉, 却未言其他。
四目相对之时, 谢翊手上烛台未松, 如此细小的动作却已表明他的决心。
闻月不由哑然失笑,果然他所承诺的保她的命, 全是假的。他同前世一般,依旧是那个不值得她信任的谢翊。
不过, 重活一世之后, 闻月心中已是清明。
即便他此刻要了她的命, 她亦能体谅他。
毕竟保旁人的命,绝不及保自己的命更为重要。
活着就等同于拥有一切, 谢翊与闻月都是活过两世之人,都该懂。
迟迟未等来脖间的痛感, 闻月索性闭上了眼, 朝他笑笑,问:“还不杀我?”
谢翊未有动作,只是凝神问:“阿月,你听见了多少?”
“全部。”
事到如今, 没什么可撒谎的。
闻月凛声道:“从扳倒七皇子, 再到意图谋害太子,最后是谋朝篡位。殿下认为我该听见的,和我不该听见的,我都听见了。”
谢翊手上的烛台捏得死紧, 指节已渐渐泛白。
既是相识一场,罗宏也不想闻月因此丧命,他见势抱拳向谢翊,恳切道:“殿下,闻月如今官拜国师,若愿意为殿下所用,定能如虎添翼。”
说完,罗宏走向闻月,暗示道:“闻月,你可愿归顺殿下?”
闻月哪里看不出来,罗宏此刻是想救她一命。
可谋朝篡位这事,一旦沾了手,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闻月能做的,便是赌一赌。
她虽半倒在地上,长发披肩,略显狼狈,但迎向谢翊的眼神却一丝不苟。
她说:“不愿。”
她语气笃定道:“颠覆朝堂、谋朝篡位等同于拿性命去赌,我闻月仅就这条命,绝不会轻易涉足于此!”
罗宏着急,吼道:“闻月,你想清楚!”
闻月蓦地笑了声:“此事,我绝不妥协。”
闻月并非忠于晔帝,只是七皇子失势前车之鉴在前。
七皇子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多位谋士畏罪上吊自杀,连无罪仆人、姬妾全都入了狱。
那些尸体、那些无辜的眼神,闻月是亲眼见过的。
那等残忍景象,她一生忘不掉。
闻月神情决绝,已昭示出决心。
罗宏虽与她为友,但对谢翊的忠心远超于此。
罗宏握紧了拳,背向闻月,咬咬牙走向谢翊,低声道:“属下知道殿下心仪闻月,可闻月也是根硬骨头,她既不愿,便是阎王老子也拧不动她。策反之事,事关辰南王府百余人命,还请殿下早作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