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中蹦出几个字:“你江边客,终此一生都得不到。”
江边客蓦然失神,紧握成的拳,渐渐松了。
江边客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是嫉妒的。他嫉妒谢翊能拥有她,嫉妒他得到了他终此一生都得不到的人。或许,他该感谢谢翊的及时打断,把那些情感封于口中,永远不说出来,才能让她的余生过得不那么有负担。
方才被江边客拧过的衣领,已生了褶子。
谢翊微笑着,拿手轻掸了掸那领子,沉声道:“若非你与七皇子二人意图利用她,或许牢狱之灾不至于如此早到来。我曾暗示过你二人数次,不要动她,可你们偏要咎由自取。”
“你什么意思?”江边客蹙眉。
谢翊未正面答复,只囫囵吞枣地回了句:“你未经历过我所经历一切,并不知道,闻月对于我而言,是什么。”
谋反之罪当头,江边客恐再无出去的机会。
难得地,他对谢翊不再针锋相对,反倒声线平和下来:“若她对你而言是重要的,那千万记得,别再负她了。”
谢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江边客认真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当初意图杀她亲子之事,已叫她寒心了。若你真喜欢她,务必……好好待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谢翊察觉出江边客的好意,背负过手,回过身,神色黯然:“我与她之间,有些误会。”
江边客叹了一声:“若真有误会,便早点解开吧。”
眼神穿越过层层牢狱阻隔,望向光明之处。谢翊淡淡道:“会有那一日的。”
狱卒已从地牢中走出,立在审案室门口等候。
眼见时候不早,江边客主动拷上脚铐,走出审讯室。
临末了,他还不忘跟谢翊嘱咐一声,语气恳切:“闻月一直惦记着她的亲弟弟,那孩子比她小两岁,如今应该才十五,说是叫闻昊。”
闻月竟将寻弟一事,如此细致地告知于江边客。
要知道前世,谢翊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撬开了她的嘴套出了这些话。
在闻月眼里,江边客到底是如何角色?
此事委实令谢翊费解。
好在须臾之后,江边客便给出了答案。
江边客倏忽轻笑了一声,道:“谢翊,你一定在猜,为何她会将上京寻弟如此隐秘之事告知于我吧?”
“确实。”谢翊直白道。
江边客又笑,“七皇子府上下百余口人,她从不与旁人亲近,却总爱跟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块儿公事,确实是叫人奇怪,不过……”
“不过什么?”
“她与我亲近一事,你大可不必介怀。”
江边客瞳孔黯了黯:“我自己也清楚,她本就对我无意,只是因为我像极了他久别的亲弟,才对我多看了几眼。”
谢翊不由蹙眉。
先前,闻月毫无顾忌地同江边客离开,投靠七皇子一派。其后,向来对人充满防备的她,竟愿意一道同江边客踏上中原旅程。最后,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嫁给江边客。
谢翊一度小心眼地揣测,是闻月对江边客生了别样的心思。
可他绝未曾想到,理由竟是如此。
他没理由怀疑江边客所言的真实性。因为前世闻月为寻闻昊的所作所为,已昭示,她确实很有可能因此为止。
谢翊抬眼,仔细打量江边客:“你确定,她说过你与闻昊神似?”
“正是。”江边客打开审案室大门,走出去,把链条的另一端递进狱卒手中。
他未回首,只是声线恳挚地同谢翊道:“她一直惦记着他的亲弟弟,殿下若真喜欢她,定要帮她圆了姐弟团圆的梦。”
谢翊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一定。”
江边客满意地唇角扬起一笑。
他心想,若有朝一日,她当真寻得亲弟。那圆润的杏眼,定会再次愉悦地笑弯成一条弧,定比之那夜辰南王府的月光更加皎洁澄澈,只可惜……
只可惜,他应当终此一生都未能得见了。
江边客在狱卒的牵制之下,开始往地牢深渊走去。
四面的昏黑,快将江边客整个人遮掩在夜里,直至消失不见。
这时,谢翊却蓦地喊住了他,语气肃然:“江边客,你是个忠臣。”
江边客嘴角飘出一抹笑,未回头,只是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对着空气潇洒抱拳:“谢辰南王世子殿下夸奖。”
谢翊目光遥遥,像是穿透了江边客的背影,在看旁的事物。
谢翊说:“这场夺嫡之战,你没输,输得是这世道。”
“殿下何意?”
“如此世道之下,忠臣只能亡。”谢翊语气慨然,掷地有声。
江边客不解,本能地还想追问。
谢翊却不再多言,行至监狱的岔路口,朝那光明的一处走去。
临消失的那一刻,谢翊沉声,同江边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