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出人意料的白姑娘又会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让她去忙活。
“也好……也是时候了。”白露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确实是时候了——最具威胁的两位皇子都已经被废,如今赵光瑜只待扶持一傀儡上位,等皇后与皇帝的遗腹子长成,他便可以舍弃那傀儡,扶持这受到万千宠爱的遗腹子登基,如此赵光瑜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是有时候白露忍不住想……二皇子赵崇礼与六皇子赵崇民又何其无辜呢?赵崇礼会逼宫,完全是给逼得失去了理智,黄河决堤那案件发生的时候赵崇民还小呢,可以说他并不知情,更别说是参与进去了。
然而……
“然而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千万不要妇人之仁!要不是为了六皇子赵崇民能在今上面前露脸,国舅不会去挖黄河堤坝;要不是二皇子赵崇礼本就心存不轨,赵光瑜如何激怒他他也不会逼宫,不逼宫今上就不会要他的命。”
虽然998一向爱和她唱反调,但是有时候吧它说话确实有道理。何况它作为系统,是真的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事情,且它不通人情世故,与白露这个身在局中的人不同,白露则是难免会有些伤感的。
“阿丁姑娘,可否让我去见阿瑜……逍遥王一面?”白露今日要做的事情,是私下里和白业、阿丁商量妥当的,而且是偷偷瞒着赵光瑜进行的。
白露这人擅长于管中窥豹,从各种细微的细节中她能推断出来阿丁这个看似普通的暗卫实际上可能算是一个小头目,手底下也可能掌控着几个属下。
也正如她所料,阿丁确实手里可以调动那么一支小分队。只要不是背叛逍遥王的事情,她私下里做点什么,属下也是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这也是为什么她敢答应白露提出来这种“金蝉脱壳”“假死脱身”的计划的原因,因为这不仅可以卖眼前这个最有可能成为逍遥王妃的女人一个面子,而且最后她还可能会博得王爷的欢心。
“你今日要见王爷……恐怕有些难度……”
正如白露所想的,此时文武百官都被逍遥王吓怕了,虽然不至于说朝堂是他赵光瑜的一言堂,但是也极少有人可以与他正面杠了。更何况按照原剧情,眼看着皇上就快要撑不住了……撑着皇帝死之前她赶紧脱身才是正经,不然等皇上一死,她这个当人家儿媳妇的可是必须去哭灵的,到时候京师戒严,她要脱身就难了!
阿丁最终是拗不过白露,偷偷地带她去了逍遥王府。
白露想象过自己今日所见的赵光瑜会是什么模样——大权在握的自得?运筹帷幄的波澜不惊?还是大敌已除的爽利?
然而她没能想到,赵光瑜会是这般模样的。
不远处那一身黑袍的男子,独自一人靠在水榭边,脚边是零零散散的酒坛……他身上萦绕的那萧索之意激得白露刹那之间红了眼。
“阿瑜——!”
被白露紧紧抱住了的赵光瑜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自然是伸手将人揽进了怀中。
“你怎么过来了?”他真是又惊又喜,一时片刻竟然无法克制自己,满心的心酸与欣慰。
“我过来看看你……你许久不曾来见我了……”
赵光瑜沉默,叹息一声,道:“你且安心等着,我自能找到万全之策,不必……”
“我并非来催你下决心,只是许久不见你,心里担忧。”除掉二皇子和六皇子,不是你想要的么?然而为什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偏偏郁郁寡欢呢?
就那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他觉得日渐麻木的心忽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给灼伤了一样。
“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不必担忧。”他安抚地说道,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垂眸之间,四目相对。白露竟发现他从来冷漠自持的眼中如今却都是揉碎了的粼粼月光,柔情恰似这轮水中弯月,朦胧而迷人。
白露自然是被这样深情的眼神给灌醉了,于是她熏熏然道:“我、我……我也并非完全是担忧你……我今日……今日……”
“今日怎地?”瞧着她这般不甚娇羞的模样,赵光瑜忽的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奴儿……你若是能一直与我同在,那该有多好?
“今日新学了一曲舞,名曰惊鸿,且来为你而起舞。”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用了这样一个好笑又经不起推敲的理由。
但是偏偏赵光瑜就是吃这一套,他轻声道:“好,你跳吧……我就在这,看着你。”
在赵光瑜那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神下,白露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手臂,衣袂飘飘然如出云。
无琴无鼓,她今夜为一人独舞。
这般舞姿,轻盈如同鸿毛飘落于水面,飘逸恰似杨柳堤岸晚风来。赵光瑜犹然记得曾经读过诗人李群玉有诗赞惊鸿舞曰:“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