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洋溢。
鹿白早就得知他回来的消息了。自打人入了京城,她就兴奋地满屋转圈;等听到队伍进了宫,众人只见一枚炮弹“咻”地从莫啼院蹿出,奔着司礼监的方向飞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窦贵生前脚刚踏进房门,后脚就被人从背后扑倒。腰也被卡住了,脖子也被勒住了,帽子也被撞歪了。
他反手掂了掂,多日不见,这丫头分量倒没轻,丝毫没有衣带渐宽、为伊憔悴的意思,敢情一点都没想他。他心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泛酸水。
“我想死你啦!”鹿白在他耳边大叫,没轻没重的,把他老脸都勒红了。
鹿白光顾着高兴了,没注意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用力啃了一口便跳到地上:“独守空闺一个月,我真是……真是苦哇!”
嘴里说着苦,还嬉皮笑脸的,一点苦的意思都没有。
闻言,窦贵生左右打量了一番,等看清屋里的景象,鼻子差点没被气歪。
“这就是你说的独守空闺?”他颤抖着手指,心痛,肝痛,肺也痛。
被子没叠,纸篓没倒,炭盆没点,香灰没扫,床帐没挂,毛笔没洗……这哪是空闺,这分明就是猪窝!
“消消气,多大点事儿啊。”鹿白轻拍窦贵生的胸口。拍了两下不见好,又颇有眼力见地改拍为抚,为总是赌气的老公公顺气。
温馨的,暧昧的,感伤的,喜悦的,有的人总能将各种场景统统变成鸡飞狗跳的家庭闹剧。倒也不失为一种天赋。
“给你一刻钟,给我收拾干净。立刻,马上!”
先生发话了,鹿白不敢不听。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将屋子恢复如初,才叫死活不肯下脚的窦公公移动尊驾,迈出尊腿。
进了门,就是屋,进了屋,就是床。窦贵生半推半就被她拖到床上,下颌如同反刍的牛似的来回蠕动,然后,如同反刍一般,将那些准备良久的话又咽了回去。
待会儿吧,她正在兴头上呢,等……完了再说吧。他心脏狂跳,眼珠乱颤。
鹿白丝毫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反正他总不自在。她按住窦贵生,边解衣襟边凑在他耳边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窦贵生盯着她的领口,觉得身上着了火。多日不见,怎么学的……在哪儿学的……不是,见过多少回了,是个女人都有,那算什么好玩意吗……
在他暗含着期待和紧张的目光中,鹿白神神秘秘地掏出手:“看!”
掌心向上,躺着一个平平无奇、丑陋朴素的平安符。
窦贵生:“……”
然后呢?就这??
鹿白觉出他有些失望,立马找补道:“每人只能有两枚,我知道花里胡哨的你不喜欢,就把那个给了殿下。你就说吧,要还是不要?”
她知道他一定会要,因此脸上的表情特别骄傲。
窦贵生攥着那枚平安符久久不语,看样子是想要,但是不知为什么没有点头。鹿白心中哀叹,这年头送人礼物,竟还要送礼的人四请八求,上赶着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对方才肯收。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不过哀叹归哀叹,她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先生……行行好,收下吧。”她含含糊糊地叫他,黏黏乎乎地亲他。窦贵生手抵在她肩头,不主动,不拒绝,但很负责地回亲了她。
舌头是会说话的,这点谁都知道。舌头不发出声音也会说话,这点只有接吻的人才知道。
难舍难分了半天,窦贵生才举着平安符,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我方才正从圣上那过来,殿下也在。他说……唔。”
鹿白见他指节发紧,就隐隐不安,唯恐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只能想办法堵他的嘴。要论煞风景,老太监的功力可比她胜了好几筹。
窦贵生这回狠了心,用力把人扯开,继续道:“殿下想要离京,已经跟圣上求了好几回了。以往也有未成年皇子封王就藩的先例,方才殿下又去了,哭哭啼啼,瞧着像是非走不可了,圣上于心不忍,就叫礼部送册子来看看。”
鹿白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圣上同意了?”
窦贵生盯着手中的平安符,微微颔首:“是,圣上问我哪块地方好,什么时候好。若是合适,便可开始草拟诏书了。”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声音发涩:“你怎么说?”
窦贵生不答,睫毛从她指尖刮过,抬眼望着她。
鹿白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
一望无际的冰面下,是幽深的漩涡,怒吼的波涛,凶兽在海底叫嚣、冲撞,而窦贵生稳稳立于冰面之上。冰层明明那么脆弱,明明那么薄,却无论脚下如何汹涌,都无法撼动分毫。人脸在冰层反射的光中惨白又透亮,如同明月。重重的情景奇异而和谐地混杂在一起,矛盾,纠缠,荒谬,迷离。
而他在笑。
危机与平静,脆弱与坚定。她被他的眼神淹没。
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窦贵生嘴角往两边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