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的墨色转淡,天际浅浅的白光隐约驱散黑暗,宫里路途都点着明灯,偶而几声鸡鸣犬吠。
陆长寅到了宫门,小黄门殷勤地将他的马牵了过来。赵乾几人都在宫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了,立刻行礼。
赵乾将衣袖里两瓶白玉壁的药膏递给陆长寅,“大人,这是卿太医找人送出来的。”
陆长寅接过药膏,上了马,他将药膏放进衣襟里,手握紧了缰绳,对着赵乾几人吩咐一句“你们先回。”便骑着马驰骋而去。
今日宫宴的事,赵乾还心有余悸。回去的路上他便好奇地开口问,“图大人,大人是怎么避开的?”
图宴走在前面,淡淡地笑了一声,“早在百花宴跳祭舞的人被临时定成六公主,大人就有预料了。封昀这个人心高气傲,永远都不会服大人,他给了六公主药,那药即便会让大人情迷意乱,大人与六公主纠缠到一起也做不了什么。”
“封昀明明知道结果,他只是想羞辱大人罢了,想将大人身子有隐疾的事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大人和他没什么不同。”
“一个喜欢和别人比的人,是因为生来自卑。”
“封昀永远都比不上大人。”图宴说。
封昀从小在教坊司长大,眼界手段有限,会的不过是些Yin司宅术,大人从小受教的,却是三朝帝师的亲身教授,教的他……如何辅佐朝政,匡正朝纪,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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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呼啸擦过,陆长寅策马驰骋。
他不会觉得自己对柴嘉悦狠,所有的柴家的人,他都很不得亲手杀死了解恨。
他阖了阖眼,不去想母亲和姐姐生前的惨状,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还不够,永远都不够。
他是会耍Yin私手段,但陆家教会他的,是大局的谋划,他不能……自甘堕落。
渐渐,马停在熟悉的大门口,他手里捏着那两瓶药,想翻墙送药却又想起白日阮呦说的话。
她问他,“阿奴哥哥舍得呦呦为别人穿上嫁衣吗?”
他舍不得。
她还说,“阿奴哥哥要是不娶我就不要对我好了。”
但他控制不住想对他好。
不可否认……他的好,他的忽冷忽热,让那个小姑娘很煎熬难受,她在哀求他,一如他当日哀求她一样。
陆长寅坐在墙垣上,紧抿着唇,手指轻轻摩擦着药瓶,到最后将拿两瓶药藏进了衣袖。
他不知道的是,阮呦那间屋子的窗户一直开着,那里有个小姑娘悄悄地藏在墙角,捂着唇,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阮呦抿着唇,看着墙上的人影,她很清楚……
那里的人,就是阿奴哥哥。
第92章
长夜漫漫, 天际泛白,清辉勾勒出墙垣上的那道人影, 清寂又孤单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阮呦的腿已经麻了, 墙垣上的人吹了半夜的风, 那身影还没有动,她小心翼翼地蹲在窗户边上,一直在看他, 也没有动。
又过了会儿, 那道高挑的身影起来了, 他的脸转向这方,看了许久,最后似乎叹了口气, 转身跳了下去,离开了。
阮呦站起身,见那身影已经消失了, 心底酸了一下,她死死地揪住衣袖按捺住想叫住他的冲动。她不知道阿奴哥哥过来做什么,她想冲出去抱住他。但是她又不敢。
她怕阿奴哥哥以后再也不来了。
初春的墙面还有些冷, 她的胳膊贴着墙壁,已经能察觉的冷意, 她手撑着墙起来,腿酸麻难耐,有些艰难地挪到床榻。
坐了许久, 等缓过了劲,她才蒙着头入睡。
夜里睡得不安稳,阮呦脑袋迷迷糊糊的,直到天几乎大亮才睡熟。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揉了揉发疼的额际,知晓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夜就成了习惯,再这样下去只怕身子会被拖垮了。
她很需要……去一个稍远的地方散散心。
这些日子阮雲应该在家里温习的,阮呦出了房间的时候以为能看见他,却发现阮家只有个阮惜在陪着元宝玩,阮雲早早就出去了。
阮呦没有多想,先去厨房取了温着的饭菜吃了,而后跟着绣着那副二十米长的画,绣累了就坐着看看上回从盛瑛那带回来的账簿,还有些没清点完。
如今燕京里挂了青州牌子的成衣布匹铺子都由她和谢姐姐还有义母在打理着,成衣铺子的盈利倒还可以。
只是阮呦发现了一个问题,做一件衣裳的成本实在太高了,也只有将价钱提得更高,这样才能盈利。
但寻常农家几乎不可能买这样贵的衣裳,阮呦一直觉得,做什么生意,都应该以寻常百姓为主,平民百姓占大头,富贵人家占小头,薄利多销才是好事。
这其中花销最多的成本就是布匹料子,现在的棉麻布匹都是从江南采购来的成品,成品本来就贵,加上运输和交税,刨去成本,赚得真的不多。
阮呦又想起上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