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一股子妍丽、温雅却又端正、规矩的气息,两位学生顿觉一缕属于晋唐法度的春风拂面而来,室内一时间古意盎然。
就见蔡襄大人对着自己的书联不住声的夸--夸荔枝。
“荔枝之于天下,兴化最为奇特也。地临壶山依兰水,北踞“宁海初日”,南占“谷城梅雪”,西接“南塘秋月”,东凭兴化海湾,以甘为味,以白为色,唯陈紫之于色、香、味,自拔其类,此所以为天下第一也。”
“闵地多宝,可惜山高水远,奇产风物大多不为人知。”
官家听着老师语气里的遗憾,想着老师不光大力的宣传南方的荔枝丹,他还一个劲儿的推广闵地的建茶香,一心要为闵地百姓谋福利,遂开口建议,“我们可否人为的造一座闵山,把荔枝移到汴梁或者河洛之地栽种?就算没有南方荔枝的口味,也可为当地百姓解解馋。”
“我听说在闵地以南的其他国家,都有他们独有的稀奇果物,我们不若把它们都移到大宋来,即使北方不能栽种,和他们那里气候类似的南方比如闵地却应当可以。”
蔡襄大人本来想着造“闵山”的花费眉头微皱,待听到最后一句却是眼睛一亮,高声叫好。
“官家好主意。我在闵地任职的时候,也曾经听南方的商人提起过,说南方诸国的果物富饶奇特,而且滋补养人。虽然有些东西吃多了容易和荔枝一样会上火,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他们还有吃了去火的果物。”
蔡大人的关门小弟子种师道安静的听着官家和老师兴致勃勃的讨论怎么移栽树木,怎么和南方诸国沟通做商贸等等事宜,眼冒金星一脸懵。为了一口吃的,如此折腾,真的--真的好好。
努力地在官家和老师面前保持形象的小种师道,情不自禁的被他们描述的奇特果物勾起了馋意。
傍晚的时候,已经把蔡襄大人的这幅手书拿到手的太上皇,兀自沉浸在字体间流露出来的晋风唐韵里头,见到已经换了一身白色便服的儿子来和他道别,视线从书法上移开了一瞬就回来。
太上皇对着儿子简单的点了头交代了两句。倒是太上皇后不放心的叮嘱了儿子好几次,“多夸夸五姑娘,多动动腿。”
官家对于爹娘的嘱咐都乖巧的答应下来,慢腾腾的领着人迈步出门。等他大约出了宫,太上皇终于心满意足的从书法中回过神来,对着犹自不放心的太上皇后笑着说道:“宪娘莫担心,皇儿在姑娘家的面前最是守礼。”
太上皇后瞥了他一眼,实话实话,“那是在姑娘家面前,现在五姑娘对于他而言就是自己人,他懒劲儿上来一准儿原形毕露。”
太上皇闻言笑容更大,“这样不更好?他们俩要过一辈子,早点儿熟悉彼此的真性情才是正理。”
太上皇后表示不想搭理“实诚人”养“实诚儿子”的太上皇,吩咐宫人把他们老两口的晚饭放到延福宫的凉亭里。
且说官家出了宫门,慢悠悠的踱着小方步逛在去折府的路上。
被人称为“富丽甲天下,繁荣兴旺达到鼎盛”的汴梁城,在傍晚时分完美的诠释了它的“东京梦华”。官家瞅着街道上因为过节而浑身洋溢过欢快的汴梁人,想着大宋迁都后汴梁会有的变化,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惆怅。
同样想到这些的汴梁人,却是真的收起了内心的伤心和不舍--不管他们会不会跟着搬到燕京去,都要用比往年更多的热情度过仅剩不多的“东京梦华天”,过最后一个观荷节。
观荷节,是荷花的节日。荷花在华夏文化中,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花卉,集花、叶、香三美于一体,汇食用、医用、佛用、道用于一体,引得历代诗人sao客对它情真意切的yin咏。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就这样不加任何修饰的词语,却实实在在的写尽荷花的清新之美。唐朝大诗人李白赞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朝大文人周敦颐的《爱莲说》更让大宋人口口相传。
路边三三两两手持荷花的人在忘情的唱诵今儿苏东坡先生新作的荷花词,官家笑了笑,暂且把汴梁的事儿放下;折家后院里,同样正在和姐妹们一起yin诵东坡词的五姑娘听到官家来接她,立刻站起身。
天生大力的侍女小柳芽提着她准备好的荷花馔,主仆二人快步来到前庭,一路上还能听到仆从们有模有样的唱诵“···荷背风翻白,莲腮雨褪红。”
在今儿这个荷花生辰的日子里,汴梁的各条河流湖泊都是一副画舫云集、满目裙袂,挥扇如云,笙歌如沸的热闹画面。官家辞别了郭太夫人领着五姑娘慢腾腾的晃悠,正好卡着不早不晚的时间来到了汴河枝蔓上的一个小湖泊边。
传令官王颂领着亲卫们把东西都搬到小荷花船,又亲眼看着官家和五姑娘上了船,正欲领着剩下的人包括五姑娘的侍女去找地方休息等候,突然发现官家没拿浆而是直接盘腿坐在一个船头--好像是用内力把小船动起来?
不说他们,就是其他正在卖力在心仪的姑娘家面前努力划桨的少年郎们,也都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