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把自己的位置用微信给他发了过去。
……
有提醒当下航班登机的广播声。
应如是在这嘈杂背景音里低头发微信的时候,应棉朵坐在她旁边百无聊赖的点着小脑袋数自己前面的座椅玩。
只是点着点着,小脑袋忽然顿住,因为看到跟她们隔了几排座椅的空地上,有个长得很高很高的男人,像医生叔叔一样那么高的男人,在盯着她们…盯着她的妈咪在看。
而且脸上的表情好可怕。
好像停停哥哥喔,都不笑。
咚——
应棉朵从座椅上跳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应如是的大腿上坐好,用两只小肥手捂在了应如是的眼睛上。你这么凶,不可以看我妈咪。
应如是不明所以,只以为她是要跟自己玩,被她捂着眼睛往前凑了凑,准确无误的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亲了下。
应棉朵回头看刚刚的位置,发现那个凶凶的人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叫走,这才轻哼了一声,把手放了下来。
*
一个半小时后。
已经问了无数次“医生叔叔怎么还没有到,是不是不来了”的应棉朵终于看到了迈着大步朝着她们走过来的山诣青。
“哇——”应棉朵小屁股从座椅上一扭一扭的下来,蹦哒着拍正在刷手机的应如是膝盖,“妈咪妈咪,你看是医生叔叔,医生叔叔来了喔!”
应如是闻声抬头,就看到已经离自己七八步远的山诣青,她下意识站起身子迎向他,到嘴边的那句“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问出口,人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
跟她一同僵住的,还有本来兴高采烈冲他伸手讨抱的应棉朵。
后者的小胳膊还举在半空中,对着空荡荡的身前眨了眨一双大眼儿,才转过身子仰着小脑袋看紧紧抱在一起……紧紧抱住她妈咪的医生叔叔。
应如是带着防丢手环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垂在身侧被嘟着小嘴巴的应棉朵握住,她低头想去看看小人儿,刚有动作,本来抱着自己的男人双臂就环的更紧了。
应如是不明所以,但好像能感觉到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微微颤抖。
很细微很细微的那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虽然不明所以,应如是还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微微侧了侧头,在他耳边轻声笑着问,“不舍得我吗?还特意又跑过来?”
山诣青刚开始没应声。
只是紧绷了两个多小时的神经,因为抱住她稍稍松懈了一些,他偏头在应如是耳廓上亲了亲,“嗯”了一声。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低低哑哑的。
虽然他们站的位置偏,但架不住这两大一小都够惹眼的外形。
山诣青背对着大厅还好,应如是看着时不时或扭头,或抬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人,拍拍他半开玩笑道,“好多人在看了,大庭广众,收敛一点?”
山诣青听见,刚开始没动作,稍后有了,却不是松开她,本来搂在她身后的手慢慢往下…最后,掌心覆在她曾经受伤最严重的尾椎骨上方。
……
暴力倾向、虐待儿童、寻城、十几二十年前…
所有条件完全符合当初他的阿如所遭遇过的一切。
不出意外。
刘美巧的父亲,就是二十年前曾经伤害过他阿如的人。
这一个多月,他熬夜查资料,看钱科给他发过来的诊疗记录,和团队一遍遍商讨手术的可能性和方式,甚至提前打听好这台手术可以为他们申请到多少基金支持…
明天就要手术了,却告诉他,他尽心尽力想要救治帮助的人,她的父亲曾经虐待他喜欢的女孩儿虐待到差点让他今生再也见不到她。
多讽刺。
够讽刺。
山诣青把脸埋在应如是的颈窝里,只觉眼眶泛酸。
……
即使隔着好几层衣物,应如是还是被山诣青掌心的温度给烫到了。
可其实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是自己对这位置太敏感的缘故。
应如是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握住了他的手,随后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才碰到的她这个位置。
洗澡时,她从镜子里照过,细细一条红线,比小时候清浅了很多,可小时候磕在玻璃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太过记忆深刻,所以以后即使知道它已经好了,可无意间的触碰依然会让她反应有些大。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毕竟那天晚上的谈话,她并没有给他详细说过这个。
“你——”应如是想开口问,却又在刹时想到四年前的那一夜。
也许…她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想着可能他是那晚发现的,只不过为什么忽然…还是自己多虑了?
山诣青并没和她使反力,松开她,就这么和她面对着面,垂眸一眨不眨的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