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舒这咸鱼的日子躺得浑浑噩噩,也没注意时间,临近见面才发现,岑杨约她吃晚餐的那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的法式餐厅里,空灵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跃动流转,橘调灯光下,Jing致餐具剔透发亮,杯盏桌椅每一处细节都极具法兰西的优雅风情。
季明舒被侍应领着一路走往岑杨预定的位置,沿途看到的,都是出来过节吃大餐的年轻情侣。
岑杨远远朝她抬了抬手,又起身,帮她抽出软椅。
季明舒有些不自在地落了座。
岑杨也回到对面落座,给她倒了一点红酒,笑着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别扭?其实我也有点。”
倒完红酒后,他按着杯底往前推了推,又继续道:“抱歉小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今晚会出来吃大餐的,好像都是小情侣。”
岑杨说得这么坦然,季明舒倒不好意思做出不自在的模样了。
她抿了一小口酒,又轻轻耸肩,“没关系,刚好我也很久没吃法餐了。”
岑杨点点头,和她一起点餐。
曾经熟悉过的人要再热络起来太过简单,两人从菜品很自然地就聊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去吃法餐的经历。
那时两人都小小的,不大懂事,季明舒装模作样地伸出小短手切牛排,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啪叽”一下,就把牛排切到飞起来,直直飞到了岑杨脸上,岑杨没和她这小不点计较,还很有大哥哥的责任感,把自己的牛排切好,和她交换了餐碟。
这些事情过去太久,季明舒平时很难记起,但岑杨一提,她也都慢慢想起来了,而且越想越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又好笑又好糗,她不甘示弱,也想起些岑杨幼时笑料拿出来还击。
一顿完整的法餐能吃上足足两小时,和岑森这种“多说一句算我输”的人一起吃,季明舒总觉得既无聊又难熬,和岑杨这种信手拈来都是话题的人一起吃,却出乎意料地全程都很尽兴。
而且长大后的岑杨和小时候一样,极懂分寸,聊得话题都很日常轻松,没有一上来就和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苦大仇深忆往昔。
一直到最后喝咖啡时,岑杨脸上的笑容才淡了淡,提起一句敏感话题,“听说你和他结婚了,他对你好吗?”
虽然岑杨全程照顾氛围和谐,但季明舒来之前就隐隐有种……他一定会问到岑森的感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也端起咖啡略抿一口,认真想了想,回了句话。
岑杨听完稍怔,半晌才“嗯”一声,又轻描淡写岔开话题说:“我送你回家吧。”
季明舒点了点头,拿上手包,起身。
法式餐厅的音乐依旧空灵舒缓,灯光也依旧很有情调。
一小时四十三分三十秒。
岑森坐在不远处,垂下手腕,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咖啡。
这时节,不管在哪圣诞气氛都很浓郁,法餐厅里也放着圣诞树,窗上也都贴着圣诞雪花,只有岑森一人坐在角落,与这欢快热闹格格不入。
看着岑杨和季明舒离开餐厅,他也缓缓起身。
今天他是自己开的车,没有提前通知,想直接去星港国际接季明舒吃晚餐看电影,倒不想在楼下刚好遇见她打车出门。
来时他远远跟着季明舒所乘的出租,离开时他又远远跟着前头那辆白色奔驰。
迟来的初雪飘落。
他开着窗,好像感觉不到冬日风冷。
作者有话要说: ——他对我有时很好,有时不好,但我喜欢他。
第49章
从餐厅到星港国际不过半小时车程,可因平安夜人流激增,这半小时被拉长了足足一倍。
在餐厅时,季明舒和岑杨聊的都是儿时趣事。等汇入灯流车海,两人好像才迈入成人世界,互问一句现实生活。
季明舒的现实生活也没什么新奇事情可多赘述,不过是沿着幼时便可窥见的成长轨迹一路往前,这些年也没走偏。
倒是岑杨,原本是京建岑家独一份的天之骄子,一朝突逢大变,虽不至于从云端跌落泥土,但从他身份改变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童年时期的高高在上,已是他人生再也无法企及的终点,岑家太子爷所要经历的往后余生,也是他永远没有机会再次踏足的旅途。
可能是亲情缘浅,季明舒从初二那会儿得知真相开始,就更能对岑杨的处境感同身受。
总觉得某国王储突然告诉她,自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她会开开心心搬过去当尊贵的小公主;
但换成一对十八线小城镇的贫民窟夫妇前来领人,她可能会原地晕倒死抱着季家门廊圆柱不肯走人。
听季明舒委婉说起自己的观点,岑杨只是笑笑。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从一旁储物柜里拿出盒口香糖,边拆边望向远处的酒绿灯红,声音平静,“没你想的那么不能接受,我这些年挺好的。”
季明舒偏头看着他。
“其实一开始不太好,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