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还是压力挺大的,尤其是他们又自己给自己了不少压力,于是三哥早熟,没比我大多少,却是哄着我玩儿大的。
那时他不上学也不练功的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玩儿,也都不喜欢什么贵重Jing致的玩具,拣根树枝比划着就很开心,在地上画个简易的棋盘,摆几块石头就当棋子,比家里那些名贵的还有趣。
我以为大哥太正经,偶尔看上去还苦大仇深,而三哥却不是,他和我一样喜欢玩闹,一直和他更亲近,却没深想过,三哥陪我的同时也是我陪三哥,他那么辛苦,和我一起是难得放松。
江盛秋,江游。
不知道父母起名的时候是不是早有预见,我注定处于繁盛的末路,而三哥注定杳无音讯,一次远游,而后无家。
可是若是这个道理——江游,字定归——他还会回来的吧?毕竟,定归,一定归来。
其实归不归来也没那么重要,希望他能活在这世上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当初他们可能会漏了我,却不大有可能漏了已经成熟的三哥,如果吴藿是早有打算,那么三哥走的时候可能就被缀上……也不知道如何了。我们各自“杳无音讯”,便是有心联络,也没有办法啊。
门开了,我看见成庄和小双出来,便掸掸土站起来,准备堵人。他们见这架势,就都快步溜走,懂事得很。
我窜到门口,示意门口的赵秉帮我接着盯着人,就进去了。
不出意外,段烨见了我,一脸“怎么是你来了”,然后放松的神情消失,换回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其实我和他说完之后,就没特意再来找过他,估计段某人已经放松警惕了,没想到我其实没罢休。
我其实只是想歇歇,先做好群众工作,给自己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而且,要不是段烨只是一脸见了鬼了的惊讶表情和躲着我,而不是直接表达拒绝,我也不会还这样。
江盛秋从不强人所难,尤其这个人还是我喜欢的。对方没意思还穷追不舍,太难看了,我很相信感觉,要是感觉不对,那做什么都没用。
反正段烨没拒绝,我就觉得还有可能——也许他只是被我吓到了,单纯地没考虑过这个事,也有可能现在还不想考虑。那我先多出现出现,把他脑子里那个形象定成我的——我当初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先是被父亲问话知道了这么个人,然后和三哥打听,又跑去外面听……
不知不觉,这个人就住进心里了,甚至还给他琢磨出一个形象,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拿我的想象去比较。
现在想想真的好可笑啊。我靠着加工后的话本想象出一个人来,还因为段烨不像他失望。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好了。
段烨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摆出来,坐在那儿,问:“行,你要怎么样吧?”
我恢复了这些日子,在宫里养成的疑神疑鬼不会好好说话的毛病好了些,而一直相互排斥的江盛秋和小今也有接受对方、要融合的迹象,很多事情我现在做起来,轻松很多。
我觉得现在的我可以给段烨更多。
小今随遇而安沉着稳当,但这不是江盛秋。江家大小姐做事不管不顾飞扬跳脱,这些东西终于慢慢回到了我身上。
我回避的是属于江盛秋的痛苦,可是没有必要死死压制住属于江盛秋的个性。我是讨厌天真,可是江盛秋又不是只有天真。
我站在桌子前面,看着他说:“喜欢你啊,于是想看你,然后想得到回应。”他这完全是没话找话说,段烨还不至于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可是听到这个答案,他更是一脸一言难尽,估计想着他还不如一言不发好呢。
这些表现,我都能想到,于是一点也不慌:“你看,从各个方面评价一下我,都还不算差是吧?自认为以大多数人的标准来看,我有点优秀过头了……当然我相信少帅您不是那种会担心这个的人。”
段烨向来能说会道,三年后再见,这人更是挣脱了某种束缚,洒脱起来,说话也没了顾忌。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只见过段烨不想说,从没见过他无话可说。
段烨倒也不掩饰他对我没办法,无奈全都写在脸上:“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个人你不知道吗?真的,没必要在我这里耗着真的。”
“你想说我‘知道’什么?”我笑着、同时也认真地看着他,“知道你是个多有担当、多好的人吗。”
段烨怔住。
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段烨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把自己活成一件兵器,没有自我;然后被人抛弃,活成了个“死人”,没有身份,时刻危险;而同时,他其实并没有跳出那个圈子,活成了暗处的守护者,先对付着活,如果有必要,再点燃了自己去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这傻子当时听我的话只听了半句——
他做到了活下来,却没做到为自己而活。他想说,他看着完完整整一个人,光鲜亮丽,比当初的他更招人喜欢,其实内里是空的、是早早交出去的。在他那里,家国天下永远高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