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阿辞夜半惊梦,体内虚浮得厉害。我原以为是多日劳累所致,不想白日还会这般,竟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父君,阿辞她要紧吗?”珺林又问了一遍。
凌迦看着珺林,复而想起方才见到他时眉间的怒色,隧道,“能先告诉我,你因何生气吗?”
珺林仿若被戳到了痛处,原本搭在石桌上的手缓缓握紧。只是很快他意识到凌迦尚在此间,还是松了开来,唯有眸光黯了黯。
凌迦猜到几分,但见他到底不欲多说,便也没有再追问,只言其西辞确是劳累所致,只因没有逆鳞调伏,散了的灵力便回笼得慢些,放才会如此……
凌迦看着珺林越听脸色越难看,便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只安抚道:“如今尚在七海,诸事有我,给她炼了丹药养上一段时间便可,你不用担心。”
起身时,还不忘拍了拍珺林肩膀,想了想终究还是嘱咐道,“阿辞无论逆鳞还是内息左右由我看顾,虚弱难受一段时间便也好了。倒是你,该放下便放下吧,千万别生出心魔,便委实不好了了!”
珺林亦起身相送,默默额首。
之后一段时日,西辞吃着凌迦的丹药,又因根基尚好,灵力便也慢慢恢复。只是她觉得珺林委实有问题。
但凡自己散功虚弱些,他定是放温了药喂来,连同水蜜酸杏都事先备好,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赤红一片。那样的红色,同之前红了眼眶是完全不同的,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
夜半自己内息涤荡,喘息艰难,每每还未睁开眼,便已经被他揽至怀中,贴掌背脊渡过灵力调伏。只是自己将将好些,他便松开侧身躺去,再无动作。
而白日里,珺林帮助凌迦布置十月里的第二轮宴席,同北顾咏笙逗弄孩子,或者偶尔与桑泽谈论一些八荒如今的风物人情,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唯有两人同处时,西辞便觉珺林越来越不对劲。尤其是自己但凡哪里不适,他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躁气弥漫,怒气横生。
最主要的是,自白尔族归来,珺林便从未主动开口同她说过话。
西辞有些反应过来,这便开始嫌弃自己了吗?
然,她尚且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念及珺林往昔对她尚好。她亦不想轻易抹杀了他。
这一日,是她散功退鳞的最后时候。待这一次结束,她先前因Cao伏绕钟疲乏导致的反噬亦算结束,身体也就彻底恢复了。
自然,向来这种最后的关头,总比一般要艰辛难熬一点。
西辞是在清早寅时一刻觉察到的不适,尚未回过神来,双足便已经化成了龙尾,从腰腹往下,片片龙鳞逆转张开。这样的痛,她已经受过多次,即便这最后一遭要比寻常更厉害些,但左右刚发作,按她的忍性,尚且是熬得住的。
只是她看了眼与自己同塌而眠的男子,想起他之前种种,便心下生寒。于是索性心一横,待鳞片翻转,扯动皮rou,便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然而,待第一声痛呼窜出嗓子,她便有些后悔了。此刻不过一点皮rou磋磨,待一会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又该怎么叫唤呢?这样一想,她又习惯性地将逐渐加重的痛感如往常一般咬牙咽了下去。
却不料,珺林在她第一声痛喊声中便瞬间醒了过来。此刻,落入他眼帘的自是西辞辛苦忍耐,却死命不愿吭声的模样。从前,他便是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便不论不久前,她已经一声痛呼,便让他觉得此番她更是疼痛难忍。
如此,只刹那间,他便双目赤红。
他看着床榻之上的她的妻子,她原该是神族仙界是最娇憨明朗的女子,她出身至贵,受众人宠爱,便该如同她的胞妹一般,无忧欢愉,肆意逍遥。
可是,如今她是何模样?
于千万人眼中,她站在万人之巅,荣宠加身。可是却没有多少人知晓,她护尽苍生,却早已痛疾缠绵,连着记忆都残缺不全。
这一切,皆因她失了逆鳞之故。
她的逆鳞,她生之根基,被人生生拔下。
是魔界,是辛伏。
他忍了整整一万九千年,就为有一天亲手手刃仇人。可是如今,他却什么都不能再做。
只因她的一句话。
她说,为天下公义,甘愿退却私仇。
思至此处,珺林原本伸向西辞要给她渡去灵力的手,终究握紧成拳头,在指尖缭绕的灵力瞬间湮灭。
西辞恍惚间只觉身侧霞光暗去,心下一沉,待她睁开眼睛确定身侧之人真的没有渡来丝毫灵力,一时间,原本就生寒的心便有冷了几分。
腰腹至小腿的鳞片已经逐渐退去,剩下的皮rou上留着点点血迹。
她抬起雾气弥漫的杏眼,含着两汪盈盈水泽,看了眼珺林片刻,猛地侧过身子朝里翻去,彻彻底底叫唤起来。
那一声声喊叫声沉沉砸在珺林心口,珺林晃了晃,仿若回过神来,只匆忙将她捞过,施法渡过灵力襄助调息。
“滚!”西辞从喉间牙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