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了个空。
毓泽晶殿,莫说君主不在,连着护殿星君也看不见。
“姑母,阿姐会去哪里?”北顾到底有些心急,心下懊恼,若是第一次接了她书信便回来,说不定她还在殿中。
“你不是传了护殿星君吗,且等等,不急。”御遥笼在广袖中的手推算演练,又想起昨晚夜观星象,心中稍安,劝慰道,“阿辞不仅无事,还好得很。多半是出去寻圆毛玩了。”
话音落下,护殿星君皓德匆匆赶来,见此众人慌忙下跪问安。
“免了这些虚礼!”北顾急道,“我阿姐去哪了,如何你们都不在殿中守着?”
“因着三山九川之地已无圆毛供君上玩……供君上饲养,君上便亲自出海寻找圆毛了。”皓德跪在地上,一颗心跳得厉害,“臣下七人劝不住君上,故而除了臣下一人留下守殿,其他六位同僚皆去给尊上报信了。”
“兄长在大宇双穹,如何需要六人同去。”桑泽摇着扇子疑惑道。
“本是邯穆一人去的,三日前传信回来,说尊上同少主皆不在穹宇。故而其他人方去了四野寻找。”
“兄长当是去了大乐之野。去岁相安编了新的舞曲,想来去那边寻景而舞了。”御遥捋着腰间的千珏白玉环,只继续问道,“阿辞外出寻圆毛,可说了具体去往何处?”
“有的!君上去了八荒!”
“八荒”二字入耳,满座皆惊。
桑泽同御遥四目相对,半晌御遥道,“左右你八荒每两万年一次的“礼乐射书会”又将开始,我们且同去吧。”
*
八荒,千白塔
此刻珺林已经从塔顶回来,站在一层转角处,看着平基仰莲花座旁饮得不亦乐乎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算没把寝殿毁了,不然看你睡哪里!
隔着十数丈的距离,珺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是阔别一万年来,他第一次这百般长久的凝视她。
他聚了灵力,看得很清晰。
西辞还是当初模样,自然她年少得道,容颜气质便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候。只是珺林目光却定定落在她左眼眉角处,那里绘着三朵Jing致小巧的金色梅花钿,是她素白如玉、不见血色的面容上唯一的色彩,仿若苍茫白雪里闪烁的一点金色阳光。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金色小梅。那里原是一道极深的疤痕,是当年被他的蓝田白玉弓箭所伤,他没法给她去除,便亲手以灵力给她绘了梅花金钿。
许是发觉了由上而下的目光,西辞侧身抬眸,迎向珺林。她放下杯盏,深吸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合该自己理亏,早了结早好。
遂而开口道,“既然珺林神君也懂得这以物换物的规矩,咱们便开门见山好了,看看需要本君如何补偿!”
珺林伸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隔着这般远的距离,想来她也注意不到。
“西辞神君方才不是说了嘛,但凡本君看上了,您都可以给。”随着话音落下,珺林已经行至西辞面前。
“一座白塔,纵是连城之价,本君也还是付得起的。”西辞豁然想起洛河奉命送给她的那份求亲书,又看着眼前人一副捉摸不透的模样,只赶紧将“有价”“无价”提醒到位了。
塔乃有价之物,自己可是无价之宝。若他以此为要挟,让自己以身相许,岂不是要亏死。
却不料,对方摇了摇头,捡了个位置坐下。待咳过几声缓过劲来,方才道,“此塔,在本君心中,亦是无价的。”
“珺林神君说笑了,世间能被称作无价之物的寥寥无几,左右不过修为、寿数、情意……”
言及“情意”二字,西辞突然停了下来,想起先前所见的塔顶寝殿,猛地抬头望向珺林。果真那一双如水脉脉的桃花眼正情意绵长地看着自己。待得与他目光相触,他方才有些尴尬地避过。
此塔的确无价,情意无价啊!原是他用来睹物思人,缅怀爱情的。虽然他所爱之人早已嫁作□□,做了自己弟媳。但人家万年来也不曾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北顾同咏笙之情更是缱绻深厚,未曾有过嫌隙。可见他不曾言说过,确有君子之风。
思至此处,西辞一颗心凉了半截。毁塔之举确实莽撞了些!
“本君不要补偿。”
“什么?”西辞只当自己听错了。
“方才本君已经查过此塔,根基未损,不过是装饰之物有所损毁。修补修补便好,故而不用西辞神君赔了。”
“当真?”
“可要本君写个字据?”珺林看着西辞不可置信的样子,笑道。
“要要要,君无戏言!”西辞转瞬化出笔墨,十分麻利地铺平纸张,殷情地奉上朱笔。
“那个,本君说,你来写……你听着……”
珺林看了她半晌,哭笑不得地接过笔,垂首端端正正准备书写,却等了多时不曾听到声音。
遂而抬眸笑了笑,“说啊,本君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