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贺长渊主帐。
侍女端了水,替正在昏迷的贺长渊擦洗了面、脖颈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枭在外不聒噪而不祥的叫着,过了许久,大燕的眼线被拉走后,秦诩掀了帘子进了主帐,坐在一旁的桌案上倒好茶水,才慢条斯理地看向贺长渊。
“将军,人应该是跌入悬崖了。”
本应该在昏迷之中的贺长渊立即坐了起来,他面色一白:“他怎么会跟傅卿他们在一起,分明是不同路。”
“这事说来还同那瑶晚芯有些联系。”秦诩姿态随性地斟了一杯茶,他身着黛青色直缀,鬓边虽已有风霜,但剑眉鸦青,眼神湛湛,仿若能看透人心一般。
秦诩是贺长渊手下最得意的谋士,他一向算无遗策,筹算计谋无一不通,贺长渊战无不胜的功绩,其中亦有他的一份功劳。
贺长渊从床榻上爬起,随手拿起茶喝了一口提神,他没有放下茶杯,反而将它用力攥进手中。
“瑶晚芯?和她有什么关系?”
贺长渊皱眉,面上一片肃杀,“她想利用我报复傅卿,看在她救我一命的份上,我随口就同意了。反正大燕皇嗣死了便死了,只是她不该让萧如诲掺和进来。”
“但情之一字最是难以捉摸,萧如诲心里有瑶晚芯。”
秦诩叹了口气,淡漠道,“萧如诲不放心,他是在半路上折去瞧瑶晚芯的,不巧的是,他刚好碰上了我们的死侍,一路追赶激战之下,他和傅卿他们到了悬崖旁。”
他微微勾起嘴角,深邃的眼睛旁有细细的纹路:“将军定是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还请先生快说。”贺长渊语气焦急。
秦诩目光清淡如水,语气也很平静:“您口中所谓的灵气又善良的姑娘,见自己必死无疑,竟然就拉着一直护着她的萧如诲和大燕皇四子傅柏舟,跳了崖。”
贺长渊怔了怔,他想起那日初见,瑶晚芯清丽的小脸上流下的眼泪,想起那日之后,她悉心的问候他的伤情。
他本以为,瑶晚芯纵然有些小心思,但是人还比较善良单纯,但没想到她在这样生死关头,竟然能狠下心来,要死也要拉着一直护着她的萧如诲沉沦。
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生生在这里重现了一遭。
贺长渊心里一凛,他对瑶晚芯刚生起的一些好感,现在全部都消失了。
“只是,死侍来报,大燕公主傅卿,竟然立即跃下崖中。”秦诩微微蹙眉,他想起死侍描述的傅卿,攥着杯子的手已经发白。
“傅卿可惜了。”
眼神沉浮间,秦诩Jing神有些恍惚,他已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早年的往事之中。
那是他的心魔,也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事。
贺长渊道:“我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决绝,不过,大燕公主和传言中的她似乎不太符合。”
他想着落入崖中的萧如诲,心里越发着急。
“先生,那人寻到了吗?萧如诲到底怎么样了?”
不怪贺长渊如此着急,他出身高门,母亲早逝,父亲出门征战时,他就会被皇后接进宫中照料。
皇后是他的姨母,有一段时间,贺长渊都长在北戎皇宫,居住在他皇后的偏殿内,受皇后的照拂与教导,皇后于他,几乎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
可惜后来北戎宫廷政.变,产生□□,他姨母为了护着他死了,而她唯一的孩子,也下落不明。
直到几年前,已经隐姓埋名,从北戎微末小官,爬上了大燕户部尚书的萧藏,让人送来消息:
原是他暗自救了皇后之子,并一番运作,让自己夫人把他养在了名下。
贺长渊天生聪颖,他比萧如诲大一岁半,又记事很早。虽然当时他年纪很小,但他一直记得这事。
所以得到萧藏的这个消息后,除了愧疚之外,还因为各种家族因素,贺家做下决定,他们需要把萧如诲推上帝位。
秦诩却是在北戎名声鹊起的名士,他却是为了颠覆大燕江山,而投靠的贺长渊。
至于秦诩的往事,他不想说,贺长渊也不问了,反正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信任了秦诩。
如今萧如诲已经变成了大燕的官家之子,若是要统一天下,凭着他如今的身份,也会容易许多。
于是几番合计之下,贺家同萧藏、秦诩都纷纷达成了共同的约定。
眼见秦诩神思恍惚,又陷入了以往的事中,贺长渊不由轻叹一声,打断他道:“先生,寻到萧如晦了吗?”
秦诩回神,他轻轻摇头:“没寻到,但好在回来通禀的死侍说,那崖不深,而且傅决的人,也开始寻傅卿了。”
“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虽然傅决会怀疑刺杀是我们安排的,但是我‘重伤昏迷’,如今我北戎又势大,谅他也不敢轻易决断。”
贺长渊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担忧:“如今只是担心萧如诲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