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闻琦年,只觉得像是多年未见,想得发慌。
她的状态并不好,眼尾还有些微红,脸色也较为苍白,没有往日红润,看来昨夜也并不好受。
愣怔片刻,奚咏才反应过来,心神大乱,张了张口,半晌,才轻声唤道:“式玉……”
闻琦年回想着他刚才那副陌生的模样,心中一酸,攥紧了手,平日里极为清冷的嗓音带上了些许鼻音,闷闷问道:“你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奚咏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外表,不禁看了看全身,紧紧皱起了眉,毫不犹豫,一个箭步闪到屏风后,颇为窘迫地说道:“式玉,是我疏忽了,你且等等,我马上整理好再出来。”
谁问这个了?
闻琦年怏怏不乐,撇着嘴,走到窗下,数了数地上的空酒坛。
整整六坛。
有生之年,她没见过他喝这么多酒,失意至此。这可是烈酒,也不知道一口气喝六坛,人可还会清醒?
实际上,奚咏此刻正是有些头晕,梳发束冠时,身子都晃了晃,只得堪堪扶住风壁,这才没有碰倒东西。
他定了定神,勉力站直,揉着自己的额角,缓步走出,绽出淡淡的笑容,柔声询问道:“你……肯原谅我了?”
闻琦年现在看见他这般温和的神情就来气,扶着桌角,愤愤坐回软凳:“原谅你什么?”
“是我不好,”奚咏走了过去,立在她对面,垂头轻轻说着,像是个认错的孩子:“我不应该把什么事都瞒着你。”
这是十八年来奚咏第一次在闻琦年面前吃瘪,落得如此下风。若是让旁人瞧见,必定都会大跌眼镜。
但是他依旧习惯性地避开了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想法。
闻琦年看着奚咏如同平常一般温柔的眉眼,不知为何,眼眶再度红了。
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亲密无间,走到哪里都是并肩而行。他爱护她,她珍视他,是谁也理解不尽的情谊。
不料一朝醒来,她却发现对方在私下里性情大变,就像从未认识过的人一般,毒辣无情,做尽恶事,和以前简直是两个极端。
重返这个世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再见奚咏,再和他共赏天下美景,再看一眼他清风朗月的微笑。
因此闻琦年怎会接受如今的事实?
她拼命想忍住泪意,却仍然有些哽咽,埋下头,紧紧攥拳,揉乱了自己的衣袖。
委屈。心疼。
不愿相信。
“式玉,别哭……”
看她肩膀微微颤抖,奚咏只觉得胸中麻麻胀胀的,闷痛不已。他忍着头疼,拂衣坐在她的身旁,拿出一方素色手绢,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低声哄道:“不哭了,都是我的错。”
手绢上沁着一股他身上独有的檀木芬芳,让人莫名感到平心静气。
“从小时候到现在,每次我哭,你都在我身边,都会来安慰我,”闻琦年缓了缓情绪,抬起泪眼,转头定定地望着身旁的俊美公子,慢慢说道:“既贴心……又温暖。”
式玉从来都是害羞的,不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露在明面上。这样说话,实属难得。
奚咏被她这般直截了当的言语说得有些困窘,饮酒后的脸颊更红了些,微微抿起了嘴。
“但这些年你都在想什么?为何成为了魔教的教主,为何变成这样?”
原来重点在后头。
她此话一落,奚咏的俊颜转瞬失去了血色。他收回了手绢,勉强一笑:“你不喜欢,对不对?”
一想到式玉以后再度看见自己时,只会余下冷眼嫌恶,他心都要碎了。
“你的隔壁住着个乖巧小孩,素爱带你东奔西跑。他长大后,成了个人人称道的君子,与你游山玩水,走到哪里都是风度有加,对不对?”他薄唇发紫,头疼欲裂,轻轻说着:“你欣赏君子。你欣赏这样的他。”
“你怎么会这样想?”闻琦年有些受伤:“难道我是因为欣赏君子才……”
“走罢。”奚咏打断了她,神情沉静。
看着闻琦年睁大的凤眸,他再次重复道:“式玉,你走罢。”
“走去哪里?”
“带上我麾下的所有Jing干,以免出事。离开枭域罢,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再困住你。”
闻琦年怔住了:“你赶我走?”
“我如今的样子,惹得你直哭。我知道,你讨厌这样的我,”奚咏敛下眼帘,缓缓说道:“但我不可能再回去了。我做不到。”
“为什么?”
奚咏看她步步追问,泪水盈眶,实在不忍,只好诚实讲述:“你知道,我的父亲是当今盛誉的奚大学儒,素来高洁,信奉君子言行。”
“从小,我就被教导要如何处事才有风范,要怎样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四岁那年,私塾中的城南孩子故意砸坏了我的砚台,然而父亲不许我惹是生非,而是与之和解。当时,我看着那个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