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素夫人将奚家一行人迎进了门,两个孩子简单问了礼,目不斜视地随着指引到了正屋,家教极好。
奚夫人一边走着,一边笑yinyin地夸了夸宅院风景,心下却觉得莫名其妙,自见面后,这枝素夫人便一直犹疑地扫视着她的面颊,不动声色,欲言又止。可这妇人之前称自己是一介平民寡妇,和她又能有什么渊源不成?
她压下心头迷惑,进了正屋落座。
黄花梨方桌上两盏茗茶袅袅生烟,丫鬟们捧出见面礼,两夫人客套了几句后,枝素夫人已是忍不住,面色忐忑,默了默,缓缓开口:“不知奚夫人是否乃七年前任靖州知府的谢大人之次女?”
奚夫人一怔:“正是。夫人如何知晓?”
枝素夫人舒了口气,笑道:“夫人恐怕记不得妾身了,您可还记得七年前在靖州黄英山的一场变故?那时有位闻小姐正好在您之后经过,就援助了一二,正是妾身的小姐,即是景桓山庄的三小姐。妾身是后来才拿了卖身契,被放出去嫁了人的。”
“原来是闻小姐!”奚夫人惊喜道。
当年她探了外婆家后回靖州,不料路遇城外黄英山的山匪,不但财物被劫一空,更是受了些伤。
后来苏醒时已经躺在了闺房中,不知救命恩人究竟是谁,只听下人说是一名不肯透露身份的年轻小姐,自己的父亲也未曾打听到,只得忙于筹备整顿护城军,半年后顺利一举剿匪。
而此事埋在她心底多年,未能报恩使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七年后有幸见着了当年亲历者,原来恩人是景桓山庄的三小姐,也不知那三小姐现在何处呢?
未等她提出问题,枝素夫人叹了口气,抬头时已是眼泪盈眶:“三小姐不重名利,不准我们这些丫鬟向外透露此事。然而如今妾身违背她的意愿,实在是迫不得已。前月三小姐生下一名女孩,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拉着妾身的手嘱咐定要好好照养这孩子,可是孩子身份尴尬,乃是未婚之子……”
她执着手绢抹了抹泪,看见奚夫人已是一脸不可置信,又继续道:“景桓山庄容不下她,妾身带着这可怜的女孩儿,日夜兼程来了老庄主赐的庄子安顿下来。却不知以后该如何照料,才能把小小姐养出她母亲期盼的样子。”
话已至此,奚夫人猜到了她难以启齿的意思。
恩人已逝,独留稚子。她惊讶之余也懂了枝素夫人未说出的难处。枝素夫人毕竟身份低微,见识不足,诺大一个宅院只有这么一个小主子,日后的教养定会是个大问题。
她沉yin片刻,“夫人,既是恩人唯一的女孩,妾绝不能忘恩负义,放孩子于不顾。况且奚家从来重情重礼,妾愿以奚家主母的身份照拂三小姐之女。你放心,这点主意妾还是能拿的。”
今日能够见到旧人,是天大的巧遇和福气。枝素夫人等的就是这句承诺,不禁大喜过望,起身拂裾重重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哭道:“奚夫人今日心意,妾身没齿难忘!想必三小姐的在天之灵也会安心。小小姐从此有贵人教导,妾身今后日夜为您祈福!”
奚夫人连忙拉起她,亲切笑着,并不嫌弃她低微的身份,两人距离拉近,心意相通,相互搀扶着又说了好些热切话。
奚咏似懂非懂地听着她们聊天,对枝素夫人各种夸他的言语颇为受用,眼睛眯成了小月牙,暗暗更加乖巧地站在奚夫人身后,把一开始冲出家门的不悦按捺在了心里,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但奚柏就没了这惬意的心情,听到母亲说要照顾邻家妹妹,他心情早激动不已,欢快地拍着手说:“夫人可否让我瞧瞧那小妹妹的模样?我早就想要一个妹妹了!”
众人笑应着,便把闻绮年从内室抱了过来。
“这便是三小姐之女,被取名为闻绮年,ru名式玉。”
“琦年妹妹好小!”
小男孩的声音兴奋极了,传到闻绮年处,竟是有些震耳欲聋。她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傻傻看着面前的许多脸孔。
有个气质端庄的陌生女人伸手抚摸着她的眉眼,笑意盈盈。另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童正一左一右扒着襁褓,像看猴子似的盯着她。
这种压力给闻绮年造成了不适,但她本就Jing力不多,也不想放声大哭,只得微微张开了樱桃小嘴,咿咿呀呀地抱怨着不满。
奚柏转头认真告诉奚咏:“看来这个妹妹见着我们也很开心。”
你有什么疾病吗?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这是高兴的样子?
闻绮年觉得无趣极了,这副小身躯柔软无力,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布偶娃娃,任人摆弄,连反抗的力量也没有。
奚咏看着她皱作一团的小脸,没有说话,悄悄捏了捏闻绮年的小嫩手,那小手指Jing致极了,指甲盖约莫只有粟米大小,手感一流。
闻琦年一顿,停下哼唧,轻轻打量着面前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想不到平生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就是和这个ru臭未干的小子。她混沌的小脑瓜闪过了该念头,立即不屑一顾。
虽说有些不满,但除此之外,她的心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