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要低头挪回到二顺身边,可就在这时,万家凰作了回答:“要是实在逃不脱,我就答应他。我答应了他,他应该就不会再为难老爷和你们了。到时候你和二顺打起Jing神来,和老爷一起到南边去,老爷今年也才四十多岁,再娶一房太太,再生一次儿女,儿女二十岁了,他也才六十多,享得到儿女的福,还能看得到孙辈。”
“小姐,您说什么呢……”翠屏咧了嘴要哭:“您快别胡说这些吓人的话了……”
“翠屏,你是大姑娘了,不要动不动就哭,老爷糊里糊涂的,往后没谁能够护着你,你哭哭啼啼的给谁看?人家不但不同情你,还要看出你是个软性子,更要欺负你!”
说着,她回头望向了二顺:“二顺,也不知道你哥现在如何了,如果你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好好地跟着翠屏和老爷,家里现在只有你一个年轻男人,你可不能再当自己是小孩了,听见没有?”
二顺惶惶然的,对着万家凰一味的只是点头。
万家凰说完这些话,仰起脸叹了口气,同时心里下了决心。
她想自己一定是逃不脱的了,所能做的,就是和毕声威开谈判,自家的人,能逃一个是一个,自家的钱,也是能带走一分是一分。
傍晚时分,万里遥醒了一次。
他吓坏了。死死抓住了女儿的手,他先是哭了两声,朦胧中瞟见了女儿惨白的脸,他将那哭声硬憋了回去。
不知道憋了多久,他再次陷入昏迷,终于是在梦里忍无可忍的呻yin出声。
一夜之后,天光大亮。
万家凰让翠屏和二顺守了父亲,自己出门对着勤务兵说道:“叫你们司令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谈。”
士兵领命而去,片刻过后,毕声威笑呵呵的登了场:“万小姐,你这是提前考虑完了?”
万家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所考虑出的结果,大概和你预想的有些不同。我们需要坐下来谈一谈。”
“现在谈?”
“现在谈。”
毕声威兴致勃勃的搓了搓手:“好,那就现在谈——万老先生今早好些了没有?要是还疼得厉害,我让军医给他打针吗啡?”
“不必了,我们到对面厢房里坐吧。”
她先迈了步,毕声威当即跟上了她,同时向勤务兵做了个手势:“上茶。”
厢房是间清冷的空屋子,先前大概是住过女人,里间卧室里摆着梳妆台,台面上还扔着一把木梳。
万家凰和毕声威在外间屋子里相对坐下了,两人中间的桌上摆了一壶热茶,以及两只水淋淋的茶杯。毕声威亲自起身倒了两杯茶,然后将其中一杯推到了万家凰面前。
端端正正的重新坐好,他向着万家凰一笑:“有什么话,就请讲吧。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我要你放了我的家人。”
“我可以放,但他们现在无处可去呀!京城,回不了,去上海?也难。”
“这就要看你了,你去向柳介唐解释,说真话也好说假话也好,我不管,总而言之,我要你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毕声威上下打量着她:“真的,妹妹,这话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真是冯楚说的?”
“你去问冯楚。另外,请你回答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你这个要求,有点难办。我肯定不能和柳介唐实话实说,撒谎倒是可以,但我得花点时间编个谎儿,这个谎不好扯,非得把它编圆了才行。”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那就算……行吧!”
“好,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对于我,究竟是只想要我这个人?还是也想要我的钱?”
毕声威垂眼望着桌面,沉yin了一下:“说实话,我都想要。你很好,你的钱也很好,我都想要,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可能全部给你。全给了你,我家里人回去怎么过日子?”
毕声威抬眼注视了她:“那你打算给我多少——事先声明,这也不能算是全给我的,毕竟你我以后是一家人,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么?”
“你先开个数目吧,我听一听。”
毕声威抬手摸了下巴,有些踌躇,有心直接开个高价,又怕高得离了谱,接下来双方没法谈。目光在万家凰脸上盘旋了几圈,他最后张了嘴:“那就——”
远方一声炮响,截断了他的下文。
毕声威做了二十年的军人,对于枪炮声,最是敏感。
在万家凰还疑惑那是远远的一声闷雷时,他已经起身冲了出去。逆着阳光举目远望,他看不出天边是否升腾了硝烟;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空气也是洁净清新的,一切都是一如既往。
“怎么回事?”他向着院门大吼:“谁在开炮?”
一名副官跑了过来:“回司令,不知道啊。”
这人话音刚落,一名军官冲进了院子:“报告司令!西城门那边来了电话,说是遭了炮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