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等他坐上汽车离开了,万家凰转身往回走,且走且摇头:“这个人真是好笑,演戏演得情真意切,只怕我再不起身送客,他就要真动感情了。”
冯楚先是沉默,过了片刻,才道:“你不信他的话?”
“你信?”
“他当然只是个利欲熏心的武夫,不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若是能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他也能够为了别人卖命。”
“可这并不是个卖命就能解决的问题。”
“二姐,虽然我没有本事去救表舅,但是这几天里,我也想了许多。我想,若是这个问题实在是无法解决,那么,我们或许真的就只能是去雇人卖命了。但这个办法并不好,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就决不能使用。”
“你的意思是……”
万家凰沉yin了一下,随即接着又道:“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也这样想过。反正我不能看着爸爸这么冤死。如果爸爸当真没了活路,那么劫监狱也罢,劫法场也罢,总之我得把他的性命保住。”
“只是,若是真那样做了,往后这京城,也就容不下你了。”
“我知道,大不了跑到上海去,躲进租界里。若是租界也保不住我们,大不了就出洋。天下这么大,不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可万一逃不出去呢?”
万家凰缓缓的前行,走出一段路了,才答道:“我那爸爸,是个好爸爸。如果今天坐在牢里的是我,他是不会不管我的。”
冯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不动感情,因为万家凰这一番话并未让他震惊,一切全在毕声威的预料之中。毕声威是有点眼力的,他和万家凰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然而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骨子里去,他就知道万家凰敢为了万里遥铤而走险——万家凰看起来是个清醒明白的厉害小姐,其实终究还是被娇养大的,活了二十多年,没苦过没怕过,被万里遥惯得不知了天高地厚。
所以他一定不是毕声威的对手。没见过几面的万家凰,都已经被毕声威一眼望穿了底牌;他和毕声威相识了数年,只怕连五脏六腑都被他看透了,连神经末梢都被他攥住了。
所以他怎么能斗得过他?这一次若是能从他的Yin谋诡计之中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万家凰在半路和冯楚分了开,然后也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穿过一道月亮门,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这一院房屋,是几个月前、厉紫廷那一行人住过的。
她进了正房,房内窗明几净冷清清,独自在窗前椅子上坐了片刻,很难得的,她心里什么都没想,就单是坐着。
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是翠屏。翠屏走到她身旁站住了,小声说道:“原来您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她没言语。
翠屏偷眼看着她的脸色,嗫嚅着又道:“小姐,我找您,是要向您坦白一件事,我……其实厉司令他们走后不久,我就给张明宪写了封信,寄到临城县去了。那信寄出去之后,上个礼拜才来了回信。张明宪说他们回去之后就一直打仗,上个礼拜刚撤回了临城县。他还说,厉司令自从出了北京城之后,就没笑过。”
万家凰听到这里,脱口而出:“好像我笑过似的。”
此言一出,她立刻就后了悔,翠屏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来,继续垂着头嘀咕:“您?您没少笑哇。”
万家凰打了个岔:“你到底是要说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若想嫁张明宪,那你就嫁,我给你预备嫁妆,仙桃是怎么嫁的,你也怎么嫁。”
“不是的,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想着,咱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您这么奔波,又奔波不出什么眉目来,不如……不如把这事告诉厉司令,让厉司令过来帮帮忙?他肯定愿意。”
“你怎么知道人家愿意?人家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我没那个脸找他!”
“您不好意思找他,那我找去,我给张明宪再写封信。”
万家凰在不知不觉间涨红了脸:“不许找!出去!”
翠屏被她呵斥了一声,吓得赶忙退了出去。而万家凰面红耳赤的喘着气,就觉着心窝里像有刀子在绞。然而心如刀绞也得忍着,她不能再去想厉紫廷。
要找也不能现在去找。先前日子好的时候,她连吵带骂的耍威风,大年下的,把人生生气走,如今家里有了灾祸了,又想把人家叫回来收拾烂摊子——她怎么那么不知耻?
这样的行为莫说去做,单是想一想,都要羞臊得她满脸发烧。她此生此世都不要再见他了,不敢见、没脸见。
没头苍蝇似的,万家凰又四处乱撞了两天。
这两天里,时时刻刻都有新消息传来,没有一个消息是好的,赵宅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了万里遥是凶手,而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这场桃色凶杀案,已经越写越离奇。连万府的厨子出门买菜,都要招来指指点点。
两天过后,毕声威来了。
对着万家凰,他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不行。”
万家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