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后脑,语气忽而低沉冷然,“你方才说,是你支开她?”
谢映棠身子下意识一抖。
他狐疑地眯眸,脸色愈Yin,她连忙摇头道:“我是让她帮我拿东西,谁知她刚刚去了,便有人来找我。”
他语气深晦,“彼时外面正在攻城,危险难料,你却让她远去?”
谢映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手已钳制住了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当时敌军破城,你忽然要支开她,是想做什么?”
谢映棠想偏头躲避质问,身子却被他猛地扣紧,她退无可退,只能直面着看着他。
他冷声道:“让我想想……以你的秉性,不愿落入他人手中,对此局面只有一法可解……”
她摇头,他却低头,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你想自我了断?”
她垂下眼,静默不语。
她有时候觉得特别奇怪,为什么他的心思总是这般缜密,她无意间用错一个词,便能让他迅速抽丝剥茧,看透一切。
她的一切心思仿佛都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她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本想瞒下来的。
她的沉默无疑验证了一切,成静眼底霎时腾火,只死死地盯住她。
他呼吸重了一丝,恨不得将眼前人狠狠教训一番,又知道她做的没有错。
她只是不想拖累他而已。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讽刺得很。
倘若不是jian细将她骗了去,是不是她此刻已经没了?
他倒是还要感谢那jian细。
成静猛地用力,她后背一痛,被他紧紧按在身后木柱上。
她惶然抬头,他眼神漆黑,像望不到底的深渊。
“谢映棠。”他咬牙狠狠警告她道:“你若再敢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我便……”
他话顿住,懊恼地一皱眉,又忽然低头狠狠咬住了她的唇瓣。
他的动作头一次如此凶狠,她吃痛,抬手要推他,却丝毫动不了。
成静咬了满嘴血腥,又在她耳边怒道:“你究竟听到没有?不管遭遇什么,你亦要拼命活着!能活下来就行,我会救你!”
她摇头,看见他目光逐渐Yin鸷,又连忙点头,抬手触上他的眉眼,“静静别生气了。”
她声音柔软,尾音上扬,哪怕他再狠,在她这般的温柔依赖面前,亦完美没辙。
成静猛地放开她,转身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
他简直是要疯了。
她对他永远都只有包容,永远只有无条件的信赖,他有时候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出来,她又凭什么要这么完完全全地为他好?
他又气又想笑,蓦地开口道:“我当初留你在洛阳,便是料定你会有危险,我用你的安危当赌注,让陛下因此而让步……你可明白,我并非你眼中一心一意只为你好的那个人?”
她沉默许久,眼睫轻垂,点头道:“我知道。”
她慢慢上前,伸手去拉他的手,低声道:“但便是因为如此,我知道,我的夫君眼中更有大局,他不会因为我一昧隐忍,不会关心则乱,他有更多需要权衡的东西……你这样,我觉得没有错啊。”
“当年在洛阳,你带我去查抄侯府,后来你告诉我那么多……你说成家因帝王猜忌而死,将来焉知你不会被今上猜忌,如今四面埋伏,你不如此博得机会,难道要与我战战兢兢一辈子吗?”
“是我太过轻视自己,忽视了你的感受……对不起。”谢映棠抓紧他的右手,轻轻摇了摇,“你低头看看我好不好?”
成静闭眼复又睁开,侧头看了去。
她攀着他的手臂,眸子清澈,唇瓣上还带着被他咬破的伤口。
他忽然低头,将她环住,低叹道:“是我不对。”
后来,成静便去命人寻找红杏下落。
此事说来也颇为有趣,那日红杏寻不到谢映棠,惊慌失措,以至于跑到了危险之处,又误打误撞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士兵。
她找不到谢映棠,却又不能无法对性命垂危之人坐视不管,便将那人拖去了僻静的角落躲了起来,忍着满心惧意,给他包扎。
太守府后院无一处安全,她给他包扎好之后,又将他拖入柴房里,让他蹲入缸中,勉强去躲一劫。
可那士兵堂堂男儿,哪里肯躲在这里苟且偷生?他不愿躲避,却感念红杏恩情,便让红杏躲进去。
他要出去守着。
红杏本是不愿的,她想:若谢映棠出事了,她便横竖也是要随夫人而去的。
她是死是活,都没那么重要。
那士兵却道:“若翁主未曾出事,你却出事了呢?未确定消息之前,你还是躲在这里吧。我是将军,我要与襄阳共存亡。”
他说完,不由分说地盖上了大缸的盖子,快步出去。
谁知还未与人缠斗,便忽然听见城外厮杀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