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索性抱着成府带来的软枕,任凭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她靠在软塌上,闭下眼小憩,外面雨点滴答声越发清晰,节奏感愈急愈促,沉闷如天边擂响的战鼓。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要有一个如他一般无畏而洞察一切的心。哪怕她被困在这华贵的衣袍下,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可以提前知道,自己应拿出怎样的勇气,来应对紧接而来的刀山火海。
成静之举令皇帝松了口气,谢映棠在宫中也过得日渐惬意,他们或许是因为成静,看她的目光有了一丝不同。
若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位翁主是下嫁了,没什么可巴结的地方,如今便觉得谢映棠还是那个谢映棠,她还是最有靠山的那一个,哪怕是嫁给了没有势力的成静,她也依旧能靠着夫君站起来。
谢映棠对她们的想法一无所知,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都对她越发恭敬了,不过转念一想,皇帝亲自下了口谕,后宫又有谁再敢来烦她呢?就连刚刚痊愈的三皇子,也被惠婕妤管束得越发严格,没有跑出来找她玩闹了。
一晃眼,又是御花园索然无趣的几日。
谢映棠听身边的人说,之前那几战太过惨烈,谢族儿郎们中都有一些人负了伤,而满门死于疆场之上的家族也不计其数,动荡的不止是疆场,而是举国上下的根基。
其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家族,便是姜氏家族。
安乐公主嫁长乐乡侯姜屿,而此战,姜氏满门男丁尽死于沙场,只留下一个八岁的男童。
皇帝下令接安乐公主秦漪回宫,那日日头火辣刺眼,安乐公主回来得非常低调,只与谢映棠在御花园匆匆见了一面。
安乐公主双目红肿,低头只看着路。
谢映棠与她见过礼,两人平素也没什么交情,便这样分道扬镳了。
只是到了午时,谢映棠又在含章殿瞧见了她。
秦漪来对皇后请安,皇后拉着她的手,好好嘘寒问暖一番后,又安排了秦漪日后的随侍宫人和所居宫殿,才又劝慰道:“事已至此,公主还是好生散散心罢,若觉得日子苦闷,让棠儿陪着你也无妨。”
许是因为同样都嫁了人,谢映棠亦觉得秦漪可怜,便主动劝了几句。
秦漪原先只沉默不语,待到后来,又忽然抽噎一声,继而掩面哭泣起来,她哭得声嘶力竭,一把扑倒在谢映棠的膝头,谢映棠吃了一惊,皇后忙遣散宫人,递了帕子过去。谢映棠紧紧搂着秦漪,小声的劝着她不要伤心,接过那帕子,笨拙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
秦漪从未哭得那般狼狈。
谢映棠看着痛不欲生的秦漪,心也被紧紧揪了起来。
她懂秦漪的感觉,却不敢想,倘若有一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谢映棠一边哄着秦漪,心里忽然空落落地,不由得攥紧了腰间玉佩。
后来,秦漪便时时来找她。
秦漪性子安静温柔,她虽贵为公主,却也知晓,做了寡妇的公主在宫中也不过只是个闲人罢了,故而,与谢映棠也只是喝茶下棋罢了。
秦漪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做什么,都会提到已故的丈夫,谢映棠不知如何安慰,也只能听她每日这般诉苦。
秦漪推开窗,看着树梢头的喜鹊,轻声问道:“棠儿,你说它在叫什么呢?现在名不聊生,它又凭什么在这里唱太平?”
谢映棠蹙眉道:“喜鹊乃是祥瑞之物,兴许这几日,便有捷报传来了罢?”
“那又有什么用?”秦漪低喃道:“我的夫君,我的儿……全都没了啊……”
谢映棠看她神色落寞,正要起身过去安慰,秦漪忽然转过头来,对她笑道:“棠儿,我忽然想起来,我曾经在宫中藏了一坛酒,你陪我共饮可好?”
谢映棠微顿,看秦漪目光灼灼,满目哀戚,正要点头说好。
心念忽地一动。
成静交代过她,切勿饮酒。
哪怕连饮食,也要让人事先验过才行。
饮酒会让人失去防备,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不应轻易放下戒备。
谢映棠抿唇,唇边梨涡浅浅,委婉拒绝道:“我素来酒量不好,公主还是找别人作陪罢,省得我糟蹋了一坛好酒。”
秦漪却笑道:“那酒是桃花酿的,少饮并不醉人。棠儿,如今在宫里,谁都瞧不起我,我可只与你最亲近了,你却连这点面子也不肯给我?”
谢映棠摇头道:“公主还是……”
“棠儿。”公主截断她的话,“你……你莫不是也怀疑我……”
谢映棠摇头叹道:“不是。罢了,把酒拿来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红杏暗暗使了个眼色,红杏连忙退了出去。
宫人上前倒满桃花酒,由下人试饮之后,谢映棠方与公主对饮。
才小饮几口,外面便想起沉闷急促的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伏首道:“翁主,谢大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