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不是死了吗?三年前就……”
沈伐石右手所扶的禅杖一晃,佛铃声清脆一响,丁世秀的话音就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被生生钉在了原地,无法再挪动分毫。
他咔咔地扭动了两下脖颈,转头看向了沈伐石,瞳孔竟然变成了青灰色。
王传灯往后一退。
丁世秀这一转,让他清楚地看到了丁世秀后脑勺,有一大半的颅骨塌陷进去,脑袋从侧面看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漏勺。
而季三昧也总算弄清楚是哪里不对劲了。
——丁世秀的嘴里没了舌头,被连根拔了起来,口里空空如也。
可他仍然能用灵魂巴巴儿地跟上几人来八卦,可见此人长舌功力已经深入骨髓。
卫源本来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一回头发现后面没人了,在原地等了半晌,一群人也没跟上来,只好折返回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面色青紫的丁世秀,不由大骇:“怎么回事?”
沈伐石没搭理他,对季三昧说:“抱紧了。”
季三昧果断双腿盘紧在沈伐石的腰际,双手环住沈伐石后颈,沈伐石得以腾出一只手,急速结印,他修长的手指掠过空气,在虚空中擦起一道道金花,看得季三昧热血沸腾,恨不得抱着那只手从指尖到指腹舔个遍。
结印一出,被佛铃响声固定在原地的丁世秀就颤抖起来,刹那间溃散一团,一个热爱小道消息的灵魂就此消亡,让季三昧不由慨叹,晚了一步,不然说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撬出些自己和沈伐石的断袖往事。
他从沈伐石身上跳下,走向一个附近的孙州特产梨脯小店,那里的老板娘从“丁世秀”拉住他们时就在旁边暗中观察,现在看他们的眼神犹如在看一群疯子。
从她的眼神中,季三昧就可以知道她根本没看到那所谓的“丁世秀”。
所以季三昧也没问多余的问题,只恭谨地行了一礼,一张口就换了一口孙州话,语音侬软,甚是讨巧:“大娘,我是烛Yin丁家丁鼎先生的外甥,前来投奔他的,您可知道丁家在哪里吗?”
大娘一听季三昧的口音,便知道是老乡,又见季三昧生得比一般孩子漂亮标致许多,心里喜欢,自然言无不尽:“你顺着这条街呀往前走,沿着招灵幡的方向一路往前走就能找到了。”
季三昧:“招灵幡?”
大娘:“丁家小子,也就是你表哥,三日前跌马死了。啧啧,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就这么没了,可怜见的。”
季三昧适时地露出了惊讶表情,大大满足了大娘一颗怜悯弱小的心,他接受了大娘的一通安慰后,一转头就把自己伤心、难过、迷惑的面部表情收了个干干净净。
季三昧走回众人身边:“丁世秀三日前死了。”
卫源和季六尘相视皱眉:“我们是三日前出的烛Yin城,先去了一趟觉迷寺,方丈说你们在沂州城,我们才改道去了沂州。”
季三昧翘起嘴角,想,卫源和季六尘离开后,必然会把自己带回烛Yin城,好详查当年之事。
他们前脚离开烛Yin,后脚丁世秀就落了马,如果丁世秀落马不是偶然,那么,那隐藏在背后的Yin谋家倒真是马不停蹄,甚有效率,先来沂州,再是烛Yin,层层深入,循序渐进,把和季三昧前尘相关的事情一件件在他面前摊开,真不知道那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王传灯看着自己沾染了鬼印的手,无所谓地甩了甩:“白日见鬼,鬼又有实体,证明有恶神潜伏在城中,这些被恶神所伤的魂灵是凭靠着吸收着恶神的能力,才能显出形态来。”
长安举手,诚恳地问:“什么恶神?”
王传灯把弄脏污了的手在自己衣袍边缘擦了擦,另一只手掐了掐长安的脸:“小宝贝儿,问你师父去。”
长安点点头,乖巧地去问沈伐石:“师父,什么恶神?”
沈伐石当然也不会知道,而这种未知性,使得白日遇鬼的一行人往季宅走的时候,气氛有些压抑。
沈伐石问季三昧:“你怎么看?”
季三昧答:“落马死的,没有舌头?那丁世秀得怎么个跌法儿,才能把自己的舌头连根咬掉?”
季宅在西城,一行人打西城门进来,除了一只鬼外,没人再上来拦住他们,最多在远处议论议论长安的脸。
这也是几人进城前商定的,就让长安顶着季三昧的脸大摇大摆地进来,自然会有人把这件事告知城中几个世家,到时候谁有异动,就先从哪家调查起。
卫源自然不会跟着季三昧他们去季宅凑热闹,当他叩响卫家门扉时,王传灯却行到了他的身后,说:“我可以去你家中看一看吗?”
卫源瞄了他一眼,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请他先入门去。
王传灯低头谢过,俯身进门。
季三昧望着他的背影,心情略有些复杂。
在季三昧缺胳膊断腿儿的记忆里,王传灯多年未娶,烛Yin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他,生怕女婿没招来,倒先给自家招了个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