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有些不满地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他几句,最终没有出声,抿着唇伸出手,解下他脑后系着的玄锦喜条,塞进他的手里“好了,别闹了,我真的累了。”说罢睫翼一垂,埋首在他颈边,阖目睡下了。
霍景安收拢手心,含笑凝视怀中人半晌,也闭上了双眼。
帐里一时陷入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稍可闻见,段缱头一回和别人共寝,难免有几分不自在,又兼两人头并着头,脸对着脸,呼吸交缠,被褥里暖意聚集,不过少倾,她就烧红了脸颊,一颗心加速跳动起来。
不过因为霍景安一只手环抱着她,两人贴得极近,她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只能继续闭着眼,放缓呼吸,期盼自己能早点睡着。
她本以为自己心情这般紧张,恐怕会一时难以入睡,没想到才一放松身体,睡意就伴随着疲惫朝她一块涌来,看来果然是累得太狠了。
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她昏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望着那一束从窗格缝隙透进来的日光,她有些迷蒙地眨了下眼,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天亮了,一下消了睡意,猛地从榻上翻身坐起。
“怎么了”霍景安比她早醒两刻,支着头在一边描摹她的睡颜,原想着等看她醒来时望见自己的神色,没想到她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似的翻身坐了起来,疑惑地也跟着坐起身,关切地问了一声。
段缱这才意识到身侧还睡了一人,后知后觉地热了脸颊“没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霍景安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大概快到巳时了吧。”
“巳时”她低呼一声,“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人过来叫起”
“来过。”他打了一个呵欠,“你的nai娘过来敲过门,不过让我打发走了。”
段缱惊呆了“顾妈妈来过你你还让她退下了”
“是啊,怎么了”霍景安随口应了一声,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见她微微变了脸色,这才正经起来,道,“府里没有需要晨昏定省的长辈,起晚些不要紧,你昨天累了那么久,是该睡多一些。”
段缱真是哭笑不得“府里就是没有长辈,也有其他人,睡到这个时辰才起,你让他们怎么想这是我嫁过来的头一天,你好歹好歹给我留点脸面。”最后一句,她说得极为小声,霍景安仔细听了,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放心,我府里的人都有分寸,不敢对你不敬。至于你的人,就更不必担心了,她们见我这么疼爱你,为你着想,欢喜都来不及,岂会有其它想法”
段缱热着脸轻呸一声“谁稀罕你的疼爱,快让开,我要下去洗漱了。”
霍景安一笑,掀被下了喜榻“你在这等着,我叫人进来服侍你。”
不一会儿,顾妈妈就领人进了新房,不止采蘩采薇两人,其余六名陪嫁丫鬟也一并跟了过来,各自手上都捧着衣裳头面等物,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成两列在房中站开。
也是直到此时,段缱才想起来,她虽然不必像其余新娘一样给长辈敬茶,却另有一件要紧事要做,那就是和霍景安进宫,跪谢她母亲皇长公主的赐婚之恩。
她心里一沉。
第85章
不错,母亲是定下了这门亲事, 可临头反悔、想要置霍景安于死地的也是她, 纵使霍景安说过不会再计较往事, 可那些事连自己都无法忍受,更何况他
段缱清楚,为了不让自己为难, 霍景安退让了许多,但一个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 母亲出尔反尔在先, 狠下杀手在后, 他能愿意维持面上平和已是难得, 再让他去三跪九叩,磕头拜谢这一份“赐婚之恩”, 岂非强人所难
她心里一阵发沉, 但很快,她就把这份愁闷压进了心底,就像霍景安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不会让她为难,她也不会不顾虑他的感受,这一趟的进宫谢恩之行,她不会去。
下定了决心,她就抬起头, 对顾妈妈道“有劳妈妈了, 不过这些衣裳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 还请妈妈将它们撤下,换我和世子的常服过来。”宫中规矩,进宫谢恩者需着华裳礼衣,不过他们既然不准备去,这衣裳自然也用不着了。
顾妈妈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小声道“郡主忘了这门亲事是由殿下下旨赐婚的,依着规矩,郡主和世子要在新婚翌日一早就入宫谢恩,穿着这些礼衣去的。”
段缱微笑道“是我疏忽,昨日忘了跟妈妈说,母亲体恤缱儿,在临别时特意吩咐过我,道是新婚事杂,我和世子不必着紧进宫,等归宁时回府拜见也一样,心意到了就成,不必拘礼。”
赵静当然没有说过这些话,可她一向以稳重示人,在他人眼中是个知书达理的存在,这一番话说出来,旁人只有信的份,没有怀疑的份。
果然,一听此言,顾妈妈紧皱的眉头就松了开来,没有任何疑虑地笑道“原来如此,殿下果真疼爱郡主,老奴这就把衣裳撤下,换常服过来。”
段缱松了口气,母亲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