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吩咐二女给段缱梳妆打扮,又命寄琴取来华服霓裳,仔细挑了件红底绣梅的给她换上,另配一条百蝶薄纱披帛,把段缱整个人都打扮得华彩丽人,耀目明艳。
整个过程中,段缱都不发一言,看似柔顺和婉,实则却是暗生抵触,心道自己只不过是去见霍景安而已,娘就这么殷勤地给她梳妆换衣,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去以色侍人吗
她越想,心底越不舒服,赵静的笑容也变得格外刺眼,可她最终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说,由着采蘩采薇给她重新编发,簪钗戴环,点唇描眉。
赵静在一旁看着,不时出声指点两下,最后从妆奁盒里挑了一支步摇,让采蘩给她簪上。
步摇上缀着浑圆光亮的珠玉,累金烤蓝,熠熠生辉,段缱一眼就认出这是霍景安当日亲手给她簪上的,这支步摇从赵静处转递到霍景安的手里,最终落在自己的发间,她曾一度为此欣喜,一连戴了几十日,直到最近两个月待嫁闺中,她才偶尔摘下,不再时时刻刻簪着,没想到却又在今日再度簪上了。
仔细回想,其实母亲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再单纯地对待自己了,让自己Jing心打扮,去亲近霍景安,主动投怀送抱,说是为了加深两人间的感情,其实只是用来帮助她笼络人心、巩固势力的手段而已,或许再早一些,把自己时时接进宫里住着,说不定也是为了能多多接触赵瀚,母亲的算盘,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好了。
意识到这些,段缱心里一阵发冷,忽然间觉得自己素日敬爱的母亲陌生得可怕,思及平日母亲对自己的爱护,又不确定起来,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娘这么疼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看待自己呢
她心中的柔肠百结,赵静浑然不觉,依旧在一旁笑yinyin地看着婢女给她梳洗换装,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段缱梳妆完毕,赵静上下打量一眼,满意地点头笑了“就是这样才对,来,跟娘回宫”
就在采蘩采薇忙着给段缱梳妆打扮时,长安另一头的晋南王府,也正处于一片热闹当中。
一百零八响的鞭炮一共响了六串,直弄得门前烟雾四起,硝味弥漫,待喜炮燃毕,王府就门庭大开,管家携仆役迎上,恭敬地拜过段逸,就命挑夫把嫁妆抬进王府,一共一百二十八台的嫁妆,光是搬进府里就费了不少时间,且每台嫁妆俱由四名大汉挑担,犒劳的酒水喜钱发了几阵都不见停。好在这些人只在外院休息,不入中门,只有以段逸为首的十二名王孙公子被请进了大堂,因此外边虽然忙碌,里面却是井井有条,热闹,却不忙乱。
霍景安并没有在大堂等着,而是由他的长史刘用出面招待众人,直到一盏茶后,他才从堂前出现,与众人互相见礼。
他一袭苍色袍衫,长发高束一尾,端的是潇洒轩昂,只是却面无表情,周身也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生冷气息,让不少有心想与他结交的人都退却了脚步,不敢上前搭话。
晋南王世子性冷难近,众所周知,因此对于他的难以接近,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有段逸对此心生不满,心道你这板着脸的样子是给谁看,我妹妹的嫁妆你还收得心不甘情不愿
他越想越生气,也越看霍景安越不顺眼,眉头一皱就想上前质问一二,幸好被熟知他性情的小厮及时扯了一把衣袖,这才醒悟过来,他今天是来给妹妹送嫁妆的,是来结亲的,不是来结仇的,要是跟霍景安争执起来,他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只得悻悻放弃。
众人各异的心思,霍景安全都没放在心上,他这几日因为赵静的变卦正在气头上,只是为了段缱的面子,这才勉强压下火气出来招待宾客,好在他一向冷淡示人,就算板着脸孔,旁人也都以为是他平素性情,并没有多想,这一场送妆礼,算是宾客尽欢。
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客全部离去,嫁妆被齐整地安置在了后院,由于两人在大婚后就要南下,一些大件的物什都要先归拢好,等亲事一办便先人一步运往晋南,故宾客一离开,管家就去了后院,按着册子把嫁妆分门别类。霍景安则是坐在大堂,冷着张脸沉默不语,刘用立在一边,不敢轻易打扰。
少倾,忽有门子入内禀报,道是皇长公主派遣黄门令过府宣传口谕,请世子接旨。
刘用听罢就是一惊,小心地看向霍景安“世子,这”
霍景安神色不变,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淡声吩咐门子“让他进来。”
门子得令,很快就请着黄门令进了大堂。
看见霍景安,黄门令细细地咳了一声,拉长了声音道“皇长公主有旨,请晋南王世子跪地接旨。”
霍景安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黄门令身为宫侍之首,掌侍左右,通报内外,深得赵静器重,东宫大半的旨意都由他宣出,便是官高位重之家,见了他都只有恭敬跪迎的份,哪里受过这等冷遇一时暗生恚怒。若是旁人,他早给了一个没脸,偏生这位晋南王世子实权颇大,风头甚至都隐隐有压过长公主的趋势,他浸yIn宫中多年,早练就了一身看人下碟的本事,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硬挤出一张笑脸躬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