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体痛苦,苦不堪言。
生角儿的少年们只顾蹲在地上看热闹,笑得嘴里呵出团团白雾,这又招了商细蕊的眼了,扁棍子往掌心里拍了两下,“啪啪”有声,听在耳里,心惊胆战,他道:“你们一个个蹲着跟烟囱似的,干嘛呢?扎稳了吗?”踱到跟前,挨个儿用扁棍拍腿拍腰的矫正姿势,其他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少年们庆幸之余,更加对唱旦的挤眉弄眼了。不料想经过一刻钟以后,遭罪的就换成他们了!踩跷至少手脚活络,四肢便宜;站在空罐头上扎马步,下盘稍有松懈,立刻人仰马翻!坚持住的也是双腿酸麻不住地发颤,这滋味,别提了!
有那撑不住的便喊叫:“班主!腿麻了!站不住啊!”
商细蕊点点头:“你下来吧!”
小戏子心头一喜,就要偷懒。他也不想想,商细蕊能是心慈手软的人吗?把小戏子招到跟前,摁着他的腿:“哪儿麻了?这?”小戏子犹犹豫豫地一点头,商细蕊把扁棍往身边一拍,卷起袖子就给小戏子按腿。他自有一套习武之人的按摩手段,力道又大,角度又刁,顺着肝经一脉徐徐揉捏,疼的小戏子挨刀子似的狂呼滥叫,直听得人瘆的慌:“班主!班主!我不歇着了!我不歇着了!”商细蕊哪里肯放过他,嘴边含着一点残忍的微笑,手下力道不变。小戏子的哭喊直上云霄,最后终于把程凤台闹醒了,乱着头发裹着睡袍,推开窗户朝下头喊:“杀猪呢!吃饱了撑的!”商细蕊朝小戏子眼睛一瞪,小戏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商细蕊把他腿往下一撂:“还有谁腿麻了,尽管来我这松快松快!”
十几个孩子鸦雀无声。
程凤台被吵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气哼哼的下楼来吃早饭。凤乙被nai娘抱着,痴痴望向院子里的小哥哥小姐姐们,看他们摔跤打跌,看得目不转睛,忽然嘴里呀呀一笑,程凤台也朝窗户外望去,原来是商细蕊忍不住技痒,亲自给孩子们做起了示范。他戴上跷,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走出妖娆的步态,一块手绢朝天一抛,一扭身反手接住了。这是很寻常的花旦亮相,不过今天为了炫技,手帕抛得比往日高了一点,手帕的旋儿也打得漂亮,好比杂耍。凤乙见了,拍手蹬腿笑个不止。外头依稀也有人在鼓掌。程凤台端一杯咖啡走到窗前,将玻璃上的雾气抹净,弯腰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对面银行小楼的窗户全开着,白人男女或架着眼镜,或端着相机,看魔术一样看着商细蕊出把戏,并且发出阵阵大惊小怪的呼声。这些洋人有的来中国几年都未踏出使馆街方圆二里地,哪见过这一手!难怪商细蕊要人来疯了!
程凤台看了好笑,也不去管他,过了会儿与赵妈交代几句话,穿上大衣就要去学校接察察儿回来度周末。走到门口发现今天是个Yin天,水门汀上的冰壳子冻得结结实实,光可鉴人,过了好几个钟头也没有化开。程凤台的皮鞋底子也是光的,踩在上面,一步一滑,他只好扶着篱笆一步一步走得非常当心。小戏子们看看这位程二爷呢子大衣西装裤,多么的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但是在他们班主的折腾之下,什么潇洒都没了,这会儿也成了醉螃蟹了。孩子们一个带一个,望着程凤台在那偷笑,商细蕊便也发觉了。他嗨呀一声,走到程凤台面前把袖子往上草草一捋,露出小半截胳膊来:“看你这费劲的!”程凤台呆了一呆,商细蕊不由分说拦腰一抱,就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如履平地一般将他一路抱出院门了!
小戏子们爆出一阵惊呼!商细蕊在冰地上抱着一个百十多斤的男人走跷,这得是多么稳当的下盘工夫啊!得是吃了多少的皮rou苦头啊!内行看门道,真的教人不得不服了!然而程凤台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一晃,帽子都飞了,直到商细蕊把他搁在地上,还冲他扬眉毛眨眼睛,怪得意的,程凤台就有点生气。一个男人,当众被这么抱来抱去的当玩意儿摆弄,心里肯定是有点羞恼的。杨宝梨很有眼色的捡来了帽子奉给程凤台,程凤台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瞪了商细蕊一眼,抹头就走。商细蕊收了笑意在后面喊:“哎!你去哪儿啊!”程凤台也没有理睬他。
这几天在家的时候,程凤台目睹商细蕊成天的梳头面,晒戏服,听唱片,看他不断的吃甜食,吃汽水,与朋友们打电话,发出各种不是人的动静,真叫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聋,家里三个儿子加在一起,也顶不上这一个大小子,就有这么闹。自个儿单独出来这片刻,开开车,满目雪色,真是清爽极了。
察察儿进学校这短短半年时间,长高了有半个头,为了在学校梳洗方便,她把大长辫子也绞了,头发一短,微微有些卷,像烫过了似的,越发显出她的异族血统。兄妹两个在西餐馆子里吃饭,谈了一些家庭以外的话题。程凤台惊异地发现他这几年看书少,居然跟不大上察察儿的节奏了,她甚至知道美国的航空母舰的排水量。吃完饭问察察儿要回她嫂子那还是回小公馆,察察儿把书包一提,说:“嫂子见了我有说不完的话,我下个礼拜要几何呢。”她是想静静心温习功课,程凤台没好意思说现在小公馆里更闹。上了车,顺便带察察儿去洋行里买了些女孩子的零碎东西,挑了几本英文书,回来就被闹暴动的学生们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