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是你妈妈——当然,这一个也不是。”
说着他朝池清看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池清觉得……并不好笑。
黑犬只发出“呜呜”的低鸣,没有退让,没有离开。它眼中的火焰越烧越盛,但视线依然牢牢地钉在两人身上。
“All right,”梅林耸耸肩,“那,我来看看这个人身上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来,揣进衣兜,开始翻找。
几乎同时,黑犬从水中猛地纵身跃起。河里顿时水花爆溅,水珠像冰雹像炮弹似的泼砸在岸边的花木上,打落一地花瓣和草叶。池清赶紧捂住嘴,捂住一声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他怎么什么都不带?”梅林仿佛根本没发现这一幕,他专注地翻着衣兜,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巨大的黑影转眼已经欺近身前。池清清楚地看到那对兽眼中有火苗在炽烈地舞动。黑犬又张开大嘴了,一阵恶臭从它的喉管中喷出——
“只有这个,”梅林好像摸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那就这个吧。”
黑犬的口器绽裂成四瓣,粗壮尖利的獠牙稳稳地对准了他的头颅,仿佛一把胜券在握的核桃钳,只等握着钳子的手微微用力,就能“咔嚓”一声,碾碎核桃。
“……躲开!”池清终于忍不住大喊。
面前的巨兽与她同时发出怒吼,声浪挟卷着火光与滚烫的水蒸汽扑面而来——
金发的魔术师一手牢牢揽住身边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朝前一探,一挥。
“不需要躲开,”梅林说,“要躲开的是它。”
他掌心上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实在太小,从池清的角度根本看不清。
但黑犬的尖牙利爪已经清清楚楚,再近一分就能刺入她的眼球;池清本能地就要闭紧眼睛——
然后,是心跳卡顿,呼吸滞重的一秒。
黑犬的身形飞快地黯淡下去,佝偻的爪子变得模糊了,交错的牙齿正在消失;它的整个躯体逐渐变得扁平干瘪,看不到身体的边界,仿佛被风吹开的乌云。
这团稀疏的乌云像被什么吸引着,尽数灌入梅林伸出的手掌——或者说,他手里握着的东西。
最后,黑犬眼中的火光明明暗暗地闪烁几下,熄灭了,看不见了。
梅林收回了手。
他手里是一个小球。
池清认得那个球——乒乓球那么大,中间是空心的,两端各有一个小孔,可以把一些轻便的道具从球中间穿过,是一种最简单的魔术机关。
在最初认识珀西瓦尔的时候,她还帮他捡过一个这样的小球。
……黑犬是被吸进这球里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池清脑中冒出,那小球立刻剧烈地蹦跳几下,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确实有东西藏在里面。
“表演结束。”梅林说着,把小球揣进口袋。
然后他轻轻一挥手掌,仿佛在掸掉身上看不见的灰尘。
他的手势落下的瞬间,池清看到无数水珠从自己身上滚下。它们从她的发丝间,衣服的纤维里,皮肤的纹理之中脱出,“叮叮咚咚”落入河面,仿佛是从她的衣摆上掉落的珍珠。
转眼间,池清身上干干净净,就像掉进小河的前一秒。
珀西瓦尔——或者说梅林,身上的衣服也同样恢复了干爽。然后他转过头,朝旁跨了一大步,仿佛踩着一级看不见的台阶回到岸上。
脚下终于再次踩到地面,池清心头一松,长出了一口气。
她回过神来,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梅林;对方一挑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然后松开了搂着她的腰的手臂。
“……谢谢。”池清小声说道。
“确实得谢谢我。”梅林坦然道。
池清不知道在自己闭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此刻,除了体格和衣着没有太大变化之外,面前这个男人的长相气质,口音语气,以及举手投足间的细节习惯——都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对门”,却多少也能算是熟人。
“你们俩……什么情况?”池清试着开口问道,“刚才是他把你喊来……然后变成了你?”
梅林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身,回头朝景观小河望去。
这一带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水位只剩下原来的1/3,岸边的花木全都掉的掉,折的折;小石桥更不必说,直接断成七八节……就算心再大,怕是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
更不妙的是——住宅区的人也许已经发现了刚才的事。
“这么大的动静……”池清听到梅林嘟囔了一句。
然后他又伸手揣进口袋,摸索几下,摸出珀西瓦尔的手机。手机当然进水了,任他怎么按怎么摸怎么拍都没有反应。
“他就不能买个好点的。”又一句不满的嘟囔。
然后梅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