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真的很累了,池清望着自己浮肿的眼皮想,那今晚还是早点睡吧。
她放下抹布,简单地叠好,出门。
接下来是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辗转车程:两趟地铁,一趟公交。确实有些远,毕竟她的公寓和公司之间隔了一整个城区。
而从S市回老家,坐高铁也只需要一小时。池清有时候也会冒出“要不干脆回家住,每天坐高铁上下班算了”的念头。但也就想想而已,毕竟家里二老早就在各大亲戚群夸了海口吹了牛:“我们清清在S市自己买房了!自己买的,家里没出一分钱!”
……等今年房租到期,换一套便宜点的,离公司近点的一居室吧。
在寒风里等公交的时候,池清总是会这样想道。
虽然这个念头她也已经想了三年了——因为近的都不便宜,便宜的都不近。
今天的公交车比平时晚了20分钟,但尚在池清预留的余裕内。她走到写字楼门口的时候,离上班时间还有5分钟,不算太迟。
这栋写字楼一共20层,池清刚进公司的时候,一楼正门口挂着“文道出版集团”金闪闪的大招牌——整栋楼都是自家的,壕气十足。她工作一年后,写字楼租出去了一层,电梯口多挂了一块陌生公司的小招牌;又一年后,小招牌变成了两块——然后是三块,四块,五块……
到了现在,“文道出版集团”的金色大LOGO已经从正门口消失,要爬到8楼,才能看到小了一半的mini版勾头缩脑地挂在墙上。
材质也从熟铜换成了亚克力,看着都有些委屈。
没办法,大行业不景气,整个集团能丢卒保车地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家里二老还是隔三差五对远近亲戚吹牛:“我们清清在S市大公司上班!市中心商业区的写字楼,她一个人坐一间大办公室!落地窗口望出去就是皇浦江!”
这个牛……倒也不全是假的,至少现在,池清确实是一个人一间办公室。
“叮——”
电梯到了,时间正好,来自不同公司的上班族们同时挤进同一架电梯。池清侧过身子,抢先占据了稍微空敞的角落位置,然后从人群之中伸出手来,按亮了“9”字按钮。
电梯门合上,像个猛吸一口气才能拉上裤链的胖子,摇摇晃晃地开始上升。
狭窄的空间里混杂着香水烟草和早点的味道,还有细碎的问候对话,仿佛地铁车厢的延伸。因为人多又杂,电梯走得极慢,几乎每一层都要停下。到3楼的时候,有谁的手机铃声响了,响个不停,一直“滴滴滴”到6楼。
电梯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半,但还是没有谁来认领这段烦躁的电子音。池清也没在意,她转头望着不锈钢墙上自己模糊的五官,等着那一声“9楼到了”。
“池姐,是不是你的手机在响?”旁边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池清一愣,这才察觉到自己包里传来隐隐的震动。她急忙把手机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池清微微皱了下眉,然后接通电话:“不办宽带——”
措不及防,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从话筒里冲出:“编辑阿姨……编辑姐姐!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试那个啊?!”
……啊?
池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接二连三地问了下去:“我是说,你半夜十二点照镜子了吗?点蜡烛了没有啦?看到未来老公了吗?长得怎么样?”
一句比一句响亮,即使没开免提,也足够让旁边的人不小心听见,然后不小心偷笑出声。
“刚刚我们群里在说,昨天一个四年级的女生真的在镜子里看到脸了!还超级帅!长得像菅田——”
池清把电话挂了。
虽然不知道那孩子在说什么,但她并不想听。
尤其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
池清抬眼看了看电梯显示屏——才到7楼……真慢。
“池姐,那个是谁呀?是你的读者?”刚才叫她的那个女孩子笑嘻嘻地开口了,“听说你现在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一手Cao办一本赠刊……怎么,要转型做儿童杂志?”
旁边的人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池清微微侧头朝她一瞥,对方笑眯了眼,和工号牌上的照片一样甜美可爱的笑容。
工号牌上写着“郑婷”两个字。
这姑娘是今年的应届生,长了张讨喜的娃娃脸,见人就笑,张嘴就是这个哥那个姐;虽然业务能力不算优秀,但那话怎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除了池清——郑婷的实习是她带的,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该骂就骂。
不过上周,郑婷顺利转正了,也是最近两年里,整个集团唯一一个转正的实习生。
“要我说啊,池姐你做事就是太认真,不就是个赠刊嘛,也没人指望你赚钱,就别加班熬夜了吧?你看你,都有眼纹啦,”郑婷又笑嘻嘻地往下说道,“不过也是,池姐现在一个人一间办公室,又清静又专心——没我这菜鸟来拖你后腿,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