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了急救,又半挽着他回了chao音寺,眉目年轻,玉树芝兰,如青柳抽芽,万木摇枝。
正是恰好子弟。正是恰好意气。
而他们身后,那道遮于暗色Yin沉黑气翻涌中的山脉,依旧嘹响着一声声可笑而又怪异的凄鸣嚎叫。就如同个搔首弄耳的怪物。
茫茫夜色下,霜风吹过,看尽断鸿飘零的阑珊往事,着看那两人背影越行越远,终是默然于一段风雪相拥的悄寂。
若没有当初那段落水相救,唐三藏或许不会遇上李玄清,更谈不上与他认作君臣兄弟。
他或许会见着那只被压在山下受尽五百年煎熬落魄狼狈的猴子,甚至有可能会记起前尘所有残碎零星的幻梦,把那只猴子当作今生自己唯一要找寻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又或许他们之间本该有其他千千万万个可供书写的结局。
可如今所有都成定局。所有假设中的相遇和不曾相遇,终归只能当作聊以自/慰的幻梦一想。
那一趟冥冥错过,便注定两人如烟云无痕有缘无分。
便注定这一世步履蹒跚终究迟了一步。
第39章 争执如火焚夜色
“殿下, 你这见解可真谓深刻入骨, 宛如刀剖啊!”
唐三藏啧啧称叹, 拊掌而语。自那日被李玄清相救后, 二人感情渐浓时常畅谈天地,向来不见面上波澜的他也终是有了笑, 有了痴, 有了敬仰,有了温柔。
那日李玄清邀他回京,在寺中修行同时做他谋士, 问他可愿不愿意。
如此信任, 如此倾心,唐三藏如何不答应。
他当即点头,收拾了行囊, 向那住空法师辞行。
“你看来与之前大不一样。可是……找着你要找的那人了?”
法师打量着他的神情, 微笑着问出口。
唐三藏想及那人, 低低一笑。
“嗯,找着了。”
声音柔如春风,恰似棠花晓开, 淡白袅袅。
“那你的佛道呢?你若跟他走, 你这执念便注定放不下了, 今后修佛恐是举步维艰。”
唐三藏望了眼窗外,窗外站着的正是眸里只有他一人的孙悟空。
可他看不见, 看不见怔怔的那人, 落入眼间的只有锦罗玉衣淡笑回望的李玄清。
仿佛那刹心意相通, 一眼万年,他收回目光,声音沉着。
“殿下乃一国皇子,弟子不敢高攀。所行所为,不过愿他安定天下,绥宁四方。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他没有正面相应,可话语间已然心意已决。
住空长老看着他,长叹了声。
“既如此,我也不便强求。随你去吧……只是切记,人世因果铸心魔。你既心甘情愿种下此因,来论无论如何都得自行咽下此果。”
“弟子……甘之如饴。”
唐三藏一顿,向他郑重地半叩首,不复见来日凄惶。
若这幕戏只属于他们二人,如此真算落了个圆满结局。
孙悟空像个身外客般,被这世界阻绝着遥遥观望,看着他俩如何相识,如何相交,如何共入长安,如何把酒言欢月下手谈,如何一人出谋划策一人夺得皇位。
李玄清登基那日,唐三藏作为慈恩寺名望颇高的大弟子,在玉阶之下远远看着那人头戴十二冕旒,身着玄服气势凛然,对着这满朝文武,四方百姓,朗声宣布着新一任天下共主的诞生!
那时的他随着崇仰的万民,朝那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那是他的陛下,由他和幕僚们一手送上皇位的陛下,向全天下允诺了会许他们一个盛世太平的帝王。
哪怕……也是他一生也无法匹敌并肩,耀眼如明亮天光的存在。
李玄清上位许多年后,为肃清朝廷,祛除毒瘤,犯下不少杀孽。
但唐三藏知道,那人并非心狠手辣之辈,胸怀宽广如同天地日月,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为了平息宫中闹鬼之事,他终是应下了李玄清和佛祖交给他的取经之任,远离长安,远离他守护了半生的那人,前往漫漫西途,为大唐取来佛法真经。
那日经过河州之时,他又路过了当年落水的那条河,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道纵身一跃跳入河间的身影。
在幽暗河水中划过波凌,望着他劈开水波直直游来,眸中沉稳如映日月。
就像。
就像……
就像梦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那人。
“长老,长老,你看,我把俱勿头采来了!”
“长老,把这些仙丹吃下去。吃下去,你就会好了。你就会好了……”
“你信不信我让这六道众生,十方天地都替你陪葬?!”
“唔……”
唐三藏捂着头低低呻/yin着,眉头紧皱似一阵疼痛。
孙悟空一惊,感到了股强硬的迫力将他从唐三藏的梦中硬生生逼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