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不言不语挡在他的面前。
不想他伤心所以后悔曾经与他相遇。
在卫雪卿曲解他心意时风淡云轻替他解释。
不想他弑父所以……替他挥下了最后一刀。
这个人难不成真的是受虐狂吗?
这个人有毛病不成?
卫飞卿几近咬牙切齿瞪着他。
段须眉却只垂目道:“那不该由你动手。”
“关你屁事!”卫飞卿几乎是狂怒地爆喝一声。
抬头看他仿佛是最痛快的事被人打断的愠怒,又仿佛是最心虚的事被人戳破的羞恼,半晌段须眉淡淡道:“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他当然不是真的多管闲事。他只是也同贺兰雪一样,认为最后一刀下去之前的凌迟已经足够了,不希望卫飞卿真正背上弑父的包袱。那个人除了悲惨没有给过卫飞卿任何东西,他也不应该在卫飞卿此后的人生之中留下任何东西。
那个人不配。
而卫飞卿值得更加坦荡的未来。
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却不代表卫飞卿听不懂。
正因为在他说话之前就已经听懂,卫飞卿一时才会觉得更挫败,更荒谬,半晌抿唇重复一遍:“你是被虐狂不成?”
段须眉竟当真思考了片刻方道:“我不想让你不舒服,那会让我也变得很不舒服。”
卫飞卿冷冷道:“我现在就很不舒服。”
是以他现在也并不觉得好受。段须眉沉yin片刻,无声叹了口气:“你去做点能让你舒服的事。”
卫飞卿颔了颔首:“你说的有道理。”再不看脚下那两具尸体,他上前两步道,“我改变主意了。”
离他不远处的那柱香,此刻才燃掉一小半。
环视众人,卫飞卿轻飘飘道:“现在开始,我允许每个门派来一个人向我挑战,赢了我,这个门派的人立刻就可以离开,我会撤去个中所有威胁,绝不中途反悔。当然若没有这自信的,可以继续等这一炷香的时辰,我先前所言依旧作数。”
众人闻言一时俱都有些犹疑,半晌有人扬声问道:“你会这么好心?”
“好心吗?”卫飞卿殊无笑意牵了牵嘴角,“我真的不喜欢杀人,是以这是等价交换……无论稍后迎接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你们自愿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溢散开来。
失落的,愤怒的,狂暴的,全然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杀气。
适才还跃跃欲试的众人,忽然通通安静下来。
卫飞卿在来之前,曾经走火入魔过,在他走火入魔的过程中,他将十七个人彻底分尸。
卫飞卿来此之后,一直用极端的意志克制他那依然没能完全收敛的入魔后的煞气,控制想要杀人的欲念。
段须眉说,你去做点让你舒服的事。
什么能让他舒服呢?
即使走到这一步,却还要无时无刻不控制着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让他感到疲累。
明明以为是两个陌生人的终结,却终究给他的意志造成巨大一击。
还有那个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能够影响他一切判断的人,他却非要一而再的无知无觉的逼迫他。
他想要干嘛?
想要他跪在他的面前道歉吗?忏悔吗?
不。
什么能让他舒服?
当然是杀戮。
唯有杀戮。
斩夜刀在半空划出一道雪亮的光,卫飞卿一字字道:“谁先来?”
半晌有一个人踏前一步,轻声道:“我来吧。”
卫飞卿瞪着说话那人。
那人是贺春秋。
他甚至连替贺兰雪掉的眼泪都还没完全收起来,就又上前来代替所有人挡在他的面前。
卫飞卿发现他又开始控制自己了。
他有点想不明白。
他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再无拘束吗?为什么人人都要来逼一逼他?
他浑身黑气不可抑制的变得浓烈。
贺春秋有些担忧唤他一声:“飞卿……”
“即使上赶着也要来送死吗?”一分一分握紧刀柄,卫飞卿轻声道,“即使明知我无意杀你,你还要赶着来送死?那两个人刚刚死,你就急着要来步他们的后尘?”
本意只想阻止卫飞卿大开杀戒的贺春秋忽然发现,他那看似轻巧的一步,似乎又一次错了,似乎已直直踏在了卫飞卿的心上,再一次伤透了卫飞卿的心。他只是不想卫飞卿心绪不稳之下滥杀无辜而已,他怎么会想要再一次的伤害卫飞卿?他怎么敢?
几乎是踉跄倒退了数步,贺春秋惶然道:“我……”
“你既然想死,我也不妨成全你。”卫飞卿慢慢抬刀指向他,眉目之间一片冷肃,“你我好歹父子一场,莫说我对你无情。我给你与你妹妹相同的待遇好了,你想怎么死?想要一刀毙命还是如同卫尽倾那样千刀万剐?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