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卫飞卿就不会经历这些年的孤苦挣扎,会不会他会成为一个有所凭依的幸福的少年?
当她根本无法否认她真的是因为那个人、那个计划的巨大的吸引力而从此虽然依然牵挂卫飞卿,却可以将那牵挂放在心底而在行为上理所应当的从此忽略他。
他是这样的睿智,是这样的淡然,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杀人不过头点地的领悟的举重若轻的沉稳大气。他成为了这样的人。她根本无法想象他是经历怎样的伤心绝望与举步维艰才成为这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当他这样淡淡笑着说那些令人窒息的往事之时,究竟他的心里又是何样的感受。
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适才卫飞卿为何要给她一口气,让她吊着命;她到这时候才明白如果适才她真的就那样死了,不能活着承受此时的巨大痛苦,对他又会是一件多么不公平的事。
蹲在卫尽倾身前,斩夜刀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划过,划得他浑身再无一块完整皮rou,划得他连痛呼也已经叫不出声,卫飞卿似自言自语道:“你看,我们两个才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我是你算计之下的产物,我一出生一切的命运就因为你而改写、而悲惨,当年如果他们确认你活着,只怕我从一开始就不能活了,哪怕你失踪,我整个人也还是成为引诱你出现的棋子,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主动向人求救的机会,最终也因为你而夭折了。这是命运啊……有你没我,而我若是想要好好生存,当然也要让这个世界没有你。”
卫尽倾一双被眼周翻滚的皮rou遮挡的眼珠子直直瞪着他,嘴巴已看不出原形,更遑论再向之前一样朝他怒吼。
贺春秋与卫君歆想到他们从不知晓的他当日的惶惑与绝望,更是心疼内疚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求救无门,就明白哪怕自己软弱无力,这世上果真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只有靠自己。”卫飞卿淡淡道,“然后就发生了我与阿筠坠马那件事,我最初做那件事的时候,只想着无论如何先保存自己的性命。可奇怪的是,我那么怕死,但我在护着阿筠坠马的那一霎那其实我根本没把握自己能不能做好、能不能活下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技不如人,只能铤而走险。我在养伤的期间才彻底将这件事想透了,除了害怕,内心的不甘、愤怒、恼恨终于一股脑的涌出来。我想凭什么呢,我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凭什么不让我好好活?凭什么非得让我只能做一颗棋?我明明有学武的天赋,凭什么一早就有人给我规定这一生武艺都只能平平?我明明那样聪明,凭什么就非得巴巴的讨好我注定讨好不了的人,给人耍弄得团团转自己还要装作不知晓?明明我就该是九重天宫下任的主人,凭什么就认定了我注定要成为坏蛋,为了不让我登上那个位置而打压什么都还来不及懂的我?太憋屈了……太委屈了……每一刻内心都憋闷得几乎要发了疯,于是我就下了决心,我不但要活,还要报复所有让我活得这样屈辱的人,想要将我当做棋子,我就要反过来让所有人都成为我手底下任由我拿捏的棋子,不想让我当九重天宫的宫主,我就偏要将九重天宫夺过来,不是一个个的都千百般顾虑着我会变成一个坏蛋么?那我就……偏要变成最让你们惊恐不安的坏蛋好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贺兰雪:“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
贺兰雪没有回话。但她原本也并不需要回答。
卫飞卿笑道:“既然你这样对不起我,而你也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不如你现在就当众宣告将天宫宫主之位传给我好了。”
包含贺兰雪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将目光看向一直不说话、一直很耐心、一直在倾听的看似十分好脾气的段芳踪。
就在一日之内,原本只存在传说中的众人心里遥不可及的九重天宫到此已几经易主。
卫尽倾起先说如今他才是天宫宫主,但无论他与贺兰雪人马如何争斗,此刻他已失败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段封贺谢四人回来,虽然一个字都未多说,但众人都看出贺春秋与谢殷重伤程度远在段芳踪与封禅之上,那一场比斗谁胜谁负乃是毫无争议之事。而大获全胜的段芳踪的人马如果当真一早已前往了九重天宫,那此刻的天宫究竟落在谁的手中已不言而喻。
众人都懂的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卫飞卿又岂会不懂得?偏生他的目光却不与众人一道看向段芳踪,只柔声向贺兰雪道:“你不必管那么多,九重天宫是贺兰先祖一手建立,自然之有贺兰家之人能够得其传承。你是天宫第九任宫主,我是你唯一的传人,你只需要说,这宫主之位你传给我,或是不传给我。”
在场除了段芳踪与关雎这一点变数之外,场中所有一切都可说尽在卫飞卿掌控之内。而他说了这么多,众人至今仍不知他掌控他们是为了什么,他的野心又究竟到了哪一步。如果他当真得到九重天宫,他又会做些什么?
这依然是每个人都懂的道理,贺兰雪不会不懂。可她却不再思考这些,甚至她第一次有贺春秋在场之时,她做重大的决定却望也不曾向自己一向依赖的兄长多望一眼,只含泪向卫飞卿道:“从今天起,你便是九重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