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卫尽倾手下人中各有一些人保住脑袋正在跪地痛呼,其痛苦狰狞的模样就仿佛有人正拿着十年没有磨过的锯子在一下一下锯着他们的脑袋。
可他们身边分明没有人,更没有锯子。
他们看上去是那样完好无缺。
卫雪卿原本只是顺便瞟了一眼。
可是一眼过后,他却再也收不回目光。
几乎要戳中贺兰雪心窝的霜寒剑也无知无觉收了回来。
卫雪卿双眉紧蹙,似乎被什么给困住了。
直到卫尽倾尖笑一声,好整以暇向他问道:“乖儿子,你看他们这像不像毒发的模样?”
卫雪卿发呆的原因,正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必定就是暗中被卫尽倾下过毒的各派之人。
数量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多。
不止他想到这一层,各派中人显然也想到了,原本各个面色难看,但看着各自朝夕相处的同门剧烈痛苦生不如死的模样,那难看的面色顷刻便又化作手足无措。
但卫雪卿真正吃惊的是,这些人的模样绝不是毒性发作的样子。
联想到卫尽倾先前那三长两短的诡谲笛音,他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十分不好、十分棘手、十分出乎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局面的猜测,他看着卫尽倾得意至极的模样,慢慢问道:“这些人……不止中毒而已?”
卫尽倾满是讥讽嘲弄地看着他。
“这些人……”卫尽倾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更慢道,“中毒的同时,还被你下了蛊?”
(我又改章节名了,因为我深深认识到我大概不会很顺利就写到本来以为的情节上去,所以自动推后原本的章节名……今天与昨天的章节名出自林夕《风云》的歌词:平地一声惹风云,谁是结局谁是因,这首词里还有一句独来独回渡余生我大概也会用,咳咳……)
第111章 平地一声惹风云(三)
蛊和毒有什么分别呢?
最简单的分别大概在于,可控力与不可控力。
即便世上第一流如同朝闻道绕青丝这样的剧毒,一旦被加注到人身上,便再不受施毒者掌控。纵然施毒者清楚大概的毒发时间,但世上总有许许多多意外之事,比如原本最具威胁的毒性竟被卫雪卿与贺修筠默不作声解决了,比如朝闻道与绕青丝混在一起,毒性发作更是无人能够预测。
下蛊却又完全不一样了。那蛊虫静止不动的时候,任谁也无法察觉其存在,卫雪卿可以通过血ye、通过各种方式去了解中毒之人体内毒性继而想办法化解,他却不会想到要把人开肠破肚去寻找内里除了毒性还有没有蛊虫。然而蛊虫一旦发作的时候,其恐怖之处又远非剧毒不能比。因为你不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你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卫雪卿和贺修筠专研了卫尽倾这名字很多年,他们确实是世上少有的最了解他的人。但他们毕竟一天也没有在他跟前待过,在今天以前没有面对面与他说过一句话,见他杀过一个人。
是以那种了解,终究还有些虚妄。
比如他们知道卫尽倾凡事追求稳妥,却不知道他的稳妥到了定期下毒、解毒再下毒还不够,还要在那毒药之外再下一重连当事人也不知的蛊的地步。
比如他们也不知道,卫尽倾生平最烦不能掌控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的东西。
卫雪卿手脚都有些冰凉。
卫尽倾却十分满意看着那足足几百个人从抱头痛呼到逐渐安静下来的变化,仿佛极为得趣:“这是教一教你与筠丫头,终究我才是老子,你们也不过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而已。”说罢他再次拿起了手中银笛。
卫雪卿几乎在同时暴喝一声:“阻止他!”
段须眉的刀却比他的声音还要更快。
几乎在卫雪卿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刀已经在卫尽倾与贺兰雪的眼前。
贺兰雪直直挡在他、卫尽倾与卫尽倾的银笛中间。
还来得及。
只要破障刀劈开贺兰雪的头颅,下一刻就能赶在那银笛发声之前将其劈成一堆碎渣,顺便,劈烂卫尽倾的脑袋。
破障刀带着尖锐的杀意劈至贺兰雪眉心处。
然后停顿,撤刀。
贺兰雪原本挺拔秀气皎如白雪的额头迅速裂开一道血痕,很长,很深,却并不致命。
同一时刻,笛音高亢又尖锐的传遍整个登楼。
段须眉没有回头没有动,只盯着贺兰雪被鲜血模糊了的双眼冷冷道:“这是还当日你对卫飞卿的救命之恩。”
轻轻眨了眨眼,那鲜血便沿着眼睫淌落下来,衬着贺兰雪毫无瑕疵的脸,犹如目中泣血,令人生怜。然而看的人不觉可怜,淌着血的人同样不觉得自己可怜:“他的恩不用你还,不用这世上任何人来还。”
段须眉转过头去。
场中人听了那笛音过后,已再次发生变化。
最起先是痛哭哀嚎,然后是安静迷茫,到这时候各个拿了武器在手,抬头挺胸,蓄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