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阿筠险些就灭了登楼满门他现在却要让阿筠嫁给谢郁,你竟还说他是为了阿筠?他也不怕阿筠在婚礼当场就被谢殷大卸八块?”
“那么你认为他还能怎么做?”沉默半晌,卫飞卿慢慢道,“面对阿筠这件事,他其实选择有限。看似最有可能的选择是他直接将阿筠交给谢殷处置,你们认为这可能么?”
梅莱禾与万卷书同时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先不论贺春秋自己,他如当真这样做,从来将贺修筠视作亲生女儿的卫君歆都能直接被逼疯。
“第二个看似最‘正确’的选择,他公布阿筠的身世与作为,公布他们当年为了提防卫尽倾做的种种手段,将清心小筑摘开去,任由武林中人去与阿筠斗生斗死。这个选择又如何?”
梅万二人再次摇头。
“他既然舍不得将阿筠交出来,当然也可以选择将阿筠永远留在身边。他既有法子制衡她一时,自然也能想法子制衡她一世,他们可以继续当父慈女孝的一家人,你们以为如何?”
当然不如何!
贺春秋固然无法处置贺修筠,但是他心里对贺修筠所作所为就当真能就此揭过去?他心里难道就不恼不怒,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女儿却生了浑身的反骨,多年来处心积虑就想着怎么对付他,他难道还能心无芥蒂与她日日相对?这当然不能。即便他有一千种制衡贺修筠的方法,但只要贺修筠在他眼前一天,他如何能够不提防她、怀疑她?
贺修筠呢?她一开始想必是满怀怨恨,待得计划一步步实现想必也有过志得意满的心绪,否则也不会为人所趁。只是她这边堪堪将清心小筑背叛个淋漓尽致那一头立刻又落入贺春秋手中,于她心境恐怕远非羞辱二字能表达。要她在此等心情之中从此被软禁在贺府,只怕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在往后日子当中不疯狂反抗便绝不是她了。
好端端的一家人走到这一步,只怕谁都会倾力避免再多相处一天。多一天,便多一重伤害。
“那他就只剩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卫飞卿淡淡道,“他不能戳穿阿筠,也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干脆就走他最初就计划好的那条路——将她嫁入谢家去。何乐而不为呢?贺春秋与谢殷之间,其余说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不如说他二人更加利益息息相关。贺修筠固然险些灭了登楼,可如今他们生死一线之时可全仰仗着贺春秋拉拔,谢殷不能不承贺春秋这人情,自然也就不可能对阿筠不利了。况且还有谢郁,谢郁到如今可还会任由谢殷拿捏他?到头来替贺春秋防范和保护贺修筠的人都成了谢殷父子,贺春秋卫君歆也能继续一心一意思念他们的女儿,这世上可还有第二桩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万卷书喃喃道:“可这一切都只是老贺一厢情愿罢了,筠丫头难道会首肯?她不肯嫁,不肯待在谢家,凭她的手段还有逃不脱的道理?”
卫飞卿似笑非笑:“当年卫君歆是如何才能够留在贺春秋身边呢?”
此话一出,不止梅莱禾万卷书,便连段须眉也震惊抬头。
卫君歆为何能够留在贺春秋身边?卫君歆是自废一身武功……这才能够留在贺春秋身边。
“除开情之所至,大概卫君歆因为与卫尽倾同出一脉,骨子里也有着现实的一面吧。”卫飞卿淡淡道,“她曾经杀人如麻又是处心积虑才与贺春秋结识,若是就那样留在贺春秋身边,即便她内心如何安分,即便贺春秋如何看重她,在她想来终究也还是躲不开那一丝疑虑,是以她孤注一掷拿前半生的全部去赌一个后半生。”
卫君歆赌赢了。
贺春秋或许也曾为她心痛可惜。
然而对于现如今的贺春秋而言,这终究是一个良好的范本。
梅莱禾只觉浑身一阵阵发冷:“他会……他会……”
“说来说去,终究也还是牺牲了贺修筠啊。”万卷书冷冷一笑。
而且,牺牲得比他们以为的更彻底。
卫飞卿闻言亦是一笑:“二位想必是忘了,当年他二人为何会定亲。”
梅万二人皆是一怔。
“最初的确是由贺春秋与谢殷提出来,早在那两人幼时他们就有了这打算,至于其中原因也不必我再多言,但二人真正定亲,却是在阿筠十四岁的时候。”卫飞卿轻声道,“这是为什么呢?”
他这样说,梅莱禾与万卷书便也后知后觉想起这件自贺春秋与谢殷真面展露愈多便被他们自动遗忘之事。
谢贺二人的确是在贺修筠十四岁之时才定亲。只因那之前对贺春秋这提议从不松口的贺修筠在那一年主动松口了。不止是她,连从不反抗谢殷但也绝没有同意的谢郁也跟着认可了此事。
原因么?
卫飞卿第一次提出要出府自立时,遭到卫君歆强烈反对,贺修筠为了支持卫飞卿,整了一出离家出走。
那次离家出走以她被心怀不轨之徒绑架,后来被谢郁所救、又被谢郁亲自送回清心小筑为结局。
两人在那之后便双双同意了定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