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段须眉是如何闯他的晬天山,虽不知他从何处得来,却心知肚明他对其中阵法多有了解。只是他身为景霄殿主,这话却决不能明明白白与段须眉说出口。
段须眉自然听懂他话中之意,闻言便道:“依殿主看,我闯廓天山须得多久?”他从踏上晬天山一直到此时,总共已花去一个昼夜时间。
秦清玄沉yin片刻后道:“想来为少要二十四个时辰。”
那便是两天了。
段须眉笑了笑,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承殿主吉言。”
他说完便大踏步朝着前方继续行去。秦清玄虽未多言,他却知道他已不必再防范晬天山其余之人。只是走了几步,他脚下忽然又是一顿,迟疑片刻终究开口问道:“只是殿主为何助我良多?”
秦清玄自是风光霁月之人。
只是他却并不认为秦清玄是会轻易放任任何人威胁到九重天宫之人。
“还以为少兄不会问了呢。”秦清玄淡淡笑叹道,“令堂一生守候丹霄殿与天宫,如少兄这样胸怀磊落,又岂会当真做出有违令堂心意之事呢?”
或许是他们在这山野之中生存太久了吧。
便连眼光、连心胸也愈发变得简单起来。
他了解岑江心。
他见过段芳踪的刀。
他也与段须眉交过手。
是以他简简单单就断定,段须眉哪怕真个闯上太霄殿去,也绝不会危害天宫。
他反倒对此有些淡淡的期待。
如若当真有人能够闯上最高峰去,那群与他一样无聊一样短见的老家伙们届时会是何等表情呢?
他正因想到此而有些幸灾乐祸,便听那个让他有此念头的人淡淡道:“或许正因为对象是你们,我娘才会一生守在这地方,而我爹第一次闯宫之后,就再也未做过任何危害此处之事吧。”
他说完这话就大踏步走了。
独留秦清玄躺在原处,满心不是滋味的滋味,其中萦绕的也不知是感佩、是追忆、是开怀又或者只是斯人已逝后的一声叹息。
*
段须眉站在廓天山外。
一脚踏进去后他便再没有喘息的余地。在那之前,他却还有一点小事需解决。
适才秦清玄言“振霄殿不计”,他原先心头那怀疑几乎便落到实处。到这时候,他终于可以连那“几乎”两个字也去掉了。深吸一口气,他喝道:“出来!”
他虽然装出仍与过往一样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则他不过是色厉内荏,实则他内心里很有几分喜悦。
果然听闻他话语之人半分也不将他那冷喝放在心上,笑嘻嘻一左一右从他身后窜出来,左边那人笑道:“给钱。他在进廓天山之前便揪出了我们,这可是我赢了。”
右边那人不服气地嘟囔道:“他可没唤出你我姓名,你也算不得赢。”
左边那人没好气翻个白眼:“你要点脸,人家见都没见过你,凭什么要唤出你姓名?咱们赌约里可没有这一条。”
岂料他这话尚未落地,立即便被打了脸。
段须眉道:“书贤万卷书。”
左右两人登时目瞪口呆。
右侧之人是万卷书,左侧之人自然就是梅莱禾。
万卷书适才那样说确实纯属赖账,只因他也明知段须眉与他并不相识。
但段须眉实则是见过他一面的。
当日卫飞卿从光明塔顶一跃而下中途毒发,万卷书赶在他之前强行坠地为他垫底,那一垫段须眉当时若有力气,只怕顷刻就要给他跪下。
只因他明知卫飞卿那一跃分明就是为了他。
但他却并非在当时得知他是万卷书。
他知道江湖中有个隐退二十年的书贤万卷书,知道望岳楼有个说书的万老头,恰好也知道卫飞卿那神乎其技的轻身功法其义自见正是书贤成名绝技,以他从前并不太爱动却好在天生聪明的脑子也自自然然早就料定望岳楼的万老先生就是书贤万卷书。
而当时在登楼,他恰巧也认出万卷书一跃而下的身法与卫飞卿如出一辙。
段须眉心内对万卷书很是感激。但他这时候看着他,连最开始喝出“出来”二字时维持在面上的冷淡自持都已失去,踌躇半晌,终于咬牙问道:“卫飞卿……”
梅万二人闻言皆是一怔,梅莱禾随即笑着拍一拍他肩膀:“你放心,他好得很。”他与万卷书从成天山下来之时卫飞卿人还在昏迷之中,但贺兰雪既已出手,他便相信卫飞卿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就如同四十年间也只离开过九重天宫两次的岑江颖既然亲自带回了段须眉,那他便能安然在太霄殿守着卫飞卿。
段须眉长出一大口气,脚底发软,竟未注意一个踉跄。
万卷书也正在打量段须眉。
他从头到尾都不识段须眉,而他之所以一听到这名字便随梅莱禾下山来,只因卫飞卿当日不计生死那一跳。他虽然不认识、更不了解段须眉,但这人既然是卫飞卿拿命去拼的人,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