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让林子里的人不由得动了动步子——云江送亲的队伍到了, 与此同时,地面上一阵浑厚的动地抖动——岷行迎亲的队伍也即将到达。
云衡看着计划之外的不速之客, 脸上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杀伐。若不是今日左虞摸到这里, 此时他早已带着云初快马回了云江, 而那个时候,花轿也到了岷行, 即使明越发现新娘被掉了包,也为时已晚失了先发制人的时机。
四周的动静清晰入耳,两人各怀鬼胎。
左虞心情好了些,他抱臂懒懒道:“云大公子, 你若是再不让路,我的人可就沉不住气了,新娘子还没到岷行人手里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全是你的问题了,三思呀。”
云衡坐在马上,一双眼睛在须臾间闪过万千情绪,他定定的看了云初一会儿,指挥手下的人放行。
左虞击掌称赞:“这才对嘛。”他回望着云衡,两方较量暂歇,头也没回冲身后的人道:“阿眠,我们走。”
走出十几步开外,他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对着云江的方向,蓦然一笑,用云衡听得见的声音别有深意道:“早闻云大公子待云江公主如亲妹,妹妹出嫁之日,云大公子......你的行踪着实令人费解。”
云初跟着左虞,在云衡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离开人群,穿过几排树之后,云衡的目光依然牢牢的粘在她的背上,那是失望与谴责。
左虞带着她七拐八拐的连续穿了几个林了才停了下来,此时云初已然辨认不清人在何方,只能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慢慢的,眼前出现了穿着南府统一服饰的军士,这些人来时都是与她一路的,云初自然不陌生,恍然原来左虞竟把后备兵力藏这么远,若是刚刚云衡对他真的出手的话,他岂不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心里想的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左虞回头冲她一笑,在她还没琢磨出那笑里的深意的时候,他拉着她蹲了下来,拨开眼前茂密的树叶,示意她往前方看。
这一看她才发现,现在这个藏后备军的地方,离那块石台竟然十分的近!
石台在平地之上,而她们现在的位置则是在石台右边的丘陵沟壑中,以俯视的姿态,把底下的情况尽收眼底,若是真遇到什么不测,这些南府军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冲下去,自上而下,自外而内的以包饺子的姿态将云衡一行人尽数绞杀。
左虞正集中Jing神看底下的“迎亲”,一侧头发现云初的脸色比先前更苍白,把人拉得近了些,细细看了她半晌,蹙了蹙眉头:“怪我,早知你胆子如此小就不带你来了,我差人把你送回去。”
“不!”
云初微微躲避他的视线,埋下头去环住身子,声音有些缥缈:“世子有勇有谋,是不是对非我族类之人,皆会赶尽杀绝?”
她现在后悔了,若不是因一己之私,局面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她虽与云衡不睦,可他毕竟是兄长,又一心为了云江,如果今日当真命丧左虞之手,她便是赔上这条命也无济于事。
云初给左虞的印象,一直是娇俏中带着似水的温柔,而这份温柔又与众不同,充满了女儿家的狡黠与灵动,她今日这般单刀直入的犀利言语,让他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作何回答。
这短短的一瞬,两方人马已然汇合,山底下一片喜庆的红色,犹可见那顶佐以赤金红绡打造的喜轿慢慢停稳,明越意气风发的催马上前接收云江的礼奏,双方一派愉悦详和。
左虞来不及回答云初问题,伸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弓箭,迅速拉弓,羽箭“嗖”的一声穿出树林。搭弓射箭几乎是在一瞬间,快得云初根本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眼看着剑即将穿轿而过,她的眼睛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死死的揪住左虞的袖子,颤抖道:“你疯了!那里面可是云江公主......你这个刽子手!”
分明是艳阳天,她却觉得周身被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天雪地围剿,那种冷,就如同她喜欢的人,亲手用锋利的箭头刺穿她的心脏,而她,既是那个死了的人,又是一个行尸走rou的旁观者。
与她有同一种想法的人,远远不止她一个。
明越与云衡都不是泛泛之辈,发现有人偷袭之后,立时便展开了防护,两方人马都竭力保护轿中的新娘,喜轿已然危险,索性用刀劈开了了事,一声裂响,喜轿碎开,里面的新娘被这一番变故吓得魂魄出窍,摔倒匍匐在地上,而头上的盖头在这场混乱中不知所踪。
露出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颜,极美,却与云初大相径庭。
山下陡然间静了下来,云江送亲的人,个个脸色煞白,而岷行迎亲的人——明越,在看到新娘的脸的时候,冷笑和讥讽已经遮都遮不住了。
左虞满意的看着这一出闹剧,虽然过程与预想的不太一样,好在效果如出一辙。
他甚至忘记了云初刚刚的反常,心情极好的问道:“你猜猜,接下来咱们有什么戏看?”
云初看着那个狼狈爬在地上的女子,不知是该为自己还是为她感到悲哀,再次领教到了左虞的心机,她疲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