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双雪殿之中,闯入了一道人影。
宫女被一掌击晕,那人的指尖在左郡琪的额间一点,又轻易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禁制。
左郡琪盯着忽然闯进的人,诧异得像半截木头,连尖叫也忘了,愣戳戳立在那儿。
......
第二日。
红装十里,车马从街头巷尾排至皇城,每家每户都悬挂上了大红灯笼,同皇室一同庆贺。红绸飘扬,满城的枝头都系上了红丝带,红绸纠缠相绕,旖旎动人。
放铳,炮仗声响彻九天,长街之上,人头涌动,纷纷伸长了脖颈,探脑观望这场盛世婚礼。
盛大仪仗进入皇城,停在双雪殿前,新娘子一身红艳,披着盖头,牵着迎亲喜娘的手,一步步进入轿辇中。
叶无悔直视前方,仿佛失了魂一般,机械的跟着宫人的提示动作。
轿辇起,喜乐吹打,一派欢乐喜悦的场景。
叶无悔却无心聆听,心里阵阵发疼,就好似最柔软的地方被剜去了一块,空空荡荡,只剩一片血流成河。
他的目光在远方,在十八刑室的方向,热切担忧的仿佛能透过这层层宫墙,同他心心念念之人交织在一起。
轿起,炮仗接连,仪仗踩起一地红灰。队伍的两旁,有宫人向上倾洒花瓣。艳红花瓣在空中绽开,一如海棠争润般耀目。
新娘子掀开轿帘,正好一阵微风吹过,花瓣顺着清风路径,吹入轿辇之中,泛起一堂的清香,又将新娘子的盖头掀起了一小块。
肤白若雪,薄唇红润,嘴角微微上扬,绽尽光华。
叶无悔和新娘子牵着喜绸的两端,徐徐踏入御阳大殿中,左星洲坐在高堂之上,笑眯眯的看着新人三拜成婚,看着叶无悔将从清衍宗带来的信物交到新娘的手中。
婚礼礼节繁琐,拜而再拜,捱过敬酒,捱过喜宴,又被大群大群的人起哄送入婚房之中。
婚房是新修的宫殿,富丽堂皇,绸缎被面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这是民间嫁娶的习俗,铺上这些事物,寓意着早生贵子。
不远处的桌旁,准备好了两盏淡酒,酒盏间,红线相接,还备了一把Jing致的玉如意,用于挑开新娘的红盖头。
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听闻开门走入的声音,置于膝上的手指紧张的攥在一起。
叶无悔进入大殿之后之后,便径直走到了桌旁,坐下,没有一点儿想要靠近新娘子的意思。
婚礼中,叶无悔收到从皇城之外传入的秘密传音,一切皆已部署好。万事准备就绪,只待信号起。
高悬多日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叶无悔从未想过要坐以待毙。
他要救出莫子衣,也要将左星洲一网打尽,彻底断了傀族的后路。
新娘子等了许久也没见来人靠近,于是偷偷掀起一角的盖头,看叶无悔如刀刻般Jing致的侧脸;看他那漆黑深邃的眸子中,噙了满满的淡漠如水;看他那眼角的泪痣,孤清冷傲。
新娘子捡起床上的红枣,朝叶无悔那轻轻一丢。
红枣哒哒的在丝绒毯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咕噜噜的停在叶无悔的脚边。
新婚之夜,新娘子本是应当安安静静的,但这位新娘子却再安静不下来,倒是先开了口:“夫君。”
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清朗,又带着些许的无辜和撒娇。
他兀自掀开了盖头,凝视着叶无悔,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
叶无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恍若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忽然见到了一缕暖阳,清潭泛起涟漪,眸子中一点一点,涌上了光。
又好像在苦涩的心尖上滴了一滴蜜,甜味蔓延,就连心脏跳动间,都能闻见那样一抹香甜。
“夫君。”少年低下头,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双纤白修长的手在摇曳烛火之下透着能掐出水的细腻。
少年悄悄抬眼,耳根处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莫子衣期盼道:“我们已经成亲了,可以洞房啦!”
皓月描来双影雁(五)
—— “我们已经成亲了, 可以洞房啦!”
傍晚的夕阳落得很快, 随着几声断断续续的蝉鸣,夜色一丝一丝,就像在水中晕开的水墨一般, 缓缓地蔓延了整个人间。
原本明朗的夜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笼罩在九天之上。窗外, 细雨如织, 绵绵密密的雨水如千万条银丝,一滴一滴打在叶子之上,再顺着叶片的纹路滚落,滴滴答答,连成一片晶莹雨线。
殿内,烛影摇曳, 叶无悔用力拥住莫子衣,将他牢牢的摁在自己的胸口。胸膛剧烈跳动, 同窗外的雨水一般, 落落成响。
莫子衣也紧紧拥着叶无悔, 他感受到叶无悔在抖——
不是激动的抖动,也不是被泠冽晚风冻得颤抖,是那种毫无规律的,连着呼吸都不大平稳的颤栗。
莫子衣扶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