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衣盯着小姑娘眼尾挑起的那一点弧度,看起来漫不经心又颇有几分傲慢,坏的光明正大磊磊落落。
明亮的阳光为跪在蒲团上的少女镀上一层暖暖的辉,她腰背笔直,线条却曼妙,长裙逶迤铺在地上,衣摆上大朵的杜鹃花却不及她的容色艳丽。
任性莽撞,傲慢张扬,她缺点多得数不清,根本不像是一个有良好教养的名门淑女。但这些本该是缺点的词语放在她身上却意外的合适又不让人讨厌。
叶裕衣的心在胸口中不怎么安稳的跳了两下。
他慌乱的移开视线,面上仍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只是耳后又一点点红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不但没有教好你,还带着你欺负人。二十鞭以示惩戒。”左央咬着牙,他瞪了她一眼,“还有你,不要想着这么就算了。你若是不给柔娘道歉求得她的原谅,便给我一直跪在这里吧!”
叶裕衣惊诧的瞥了一眼左央,算是明白了左粟为何会如此惊慌,左云裳眉眼间的漫不经心的底气是从那里来的了。
主犯道歉罚跪,从犯二十鞭,左央的‘一点点娇惯’当真不同凡响。
左云裳瞥了一眼还是哭哭啼啼的魏淑柔,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天真又明媚,好看的紧。
仿佛无声的在说,‘你瞧我就算抢了你的东西,扇了你两巴掌,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道歉是不可能道的,跪便跪着吧。
跪不了多久她娘就一定会心疼的把她放出去。
左粟让魏淑柔告了这么一状,眼见着打是挨定了。
他伸手抱住左央的大腿,扯着裤子说道:“此事并非云娘与我的过错,柔娘她也有错。大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她欺辱了云娘。云娘往日待她那般好,今日怎么会动了气?”
既然逃不过,那大家都得一起下水才行。
左粟开始随意发挥,声情并茂的告起状,“我眼睁睁的看到了,柔娘她不但骂了云娘,还推了云娘几下。云娘不过是忍无可忍方才愤然反击。那小丫鬟挨打是因为她对云娘不敬,柔娘不但不制止,反倒袒护自己的丫鬟。为了一个丫鬟对云娘口出恶言。不止如此,我还亲眼见着柔娘纠缠这小白脸,云娘与我看不下去才制止了她一二,便招来她如此报复。
大伯,你若是不惩罚柔娘,反倒惩戒我与云娘,日后我左家的家风可就让柔娘辱没了!”
左央试图将腿抽出来,他皱着眉头,虽明知道左粟多半是在胡扯,仍因着他的话生出一些不解。
素日左云裳最疼的莫过于魏淑柔这个表妹,就连左怜蝶这样的自家姐妹相比之下都要往后放一放。
今日闹成这般情形,他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虽一贯莽撞了些,却是没有半点坏心的人。
会不会当真是魏淑柔冒犯了她……她又不愿以口舌争利。
这件事的确不能光听一面之词。
魏淑柔怎么也没想到左粟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境地,她哭哭啼啼的说道:“你胡说。呜呜呜,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云娘整日往景苑跑。”
左粟一想到自己要挨的鞭子,一时恶从胆边生,“血口喷人?怎么就是血口喷人了,你这怎么敢做不敢认。”
他想了想,现场编了点细节,“大伯,她方才指着的鼻子骂云娘‘粗俗无礼,没有家教’,还说我们二人是小王八蛋。她这就是想骂你是王八!她还说从没把云娘当作姐妹,云娘在她眼里还不及她那丫鬟的一根指头。”
左央对着左云裳问道:“可有此事?”
“自然,”左云裳迟疑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难辨的叶裕衣,有些摸不透他会不会拆台,“没错。”
魏淑柔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雪怡雪颖缩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
她知道自己的两个丫鬟这下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了,丹朱月白更是不用想。
此时屋里能帮她的人唯有那个左云裳捡回来的穷小子,只有他能作证左粟是在胡言乱语,自己根本没有做那些事。
但这穷小子是左云裳救回来的,他难保不会也偏心左云裳。
魏淑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脚下微微一动靠近了叶裕衣一些,她身形晃了晃,便要倒在叶裕衣的身上。
叶裕衣侧了一步,冷眼看着这突然凑过来的人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魏淑柔心中恼火,但仍不死心。她就不信了左云裳那种性子会比她讨男人喜欢。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角度完美,恰好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素白小脸,眼角滑下一串眼泪。恰如临风微颤的一朵娇嫩的花朵,说不出的凄美可怜。
“小公子,你能扶我一把吗?”
叶裕衣没有丝毫犹豫,“不能。”
魏淑柔的心思手段跟宫中的诸妃一比就是小儿科,那种自以为聪明,暗含勾引的姿态令他心中厌烦至极。
魏淑柔被他如此冷淡的拒绝只觉丢脸,伏在地上哀哀的哭了起来,肩头起伏实在可怜又脆弱,倒显得叶裕衣格外冷漠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