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平放在桌沿上,背脊挺得很直,像穿了一件无形的背背佳。
沈寻被他看得不自在,抬眼道:“想到什么可能了?说吧。”
他摇摇头,“你吃完我再说。”
“浪费时间呢?”
“不是,我怕你听着恶心,哗啦一下吐出来。”
沈寻擦了擦手,好笑地看着他,“能有多恶心?江洪的尸体我又不是没见过。说吧,等会儿还有事,这案子破不了咱们周末都没法休息。”
乐然一想也对,遂身子往前一倾,正色道:“前阵子白哥给我看了很多仇杀的案例,其中很多起里,凶手都取走了被害人身体上的东西,有的是手指,有的是某个内脏,有的是舌头,有的是那个……呃……”
“生/殖/器。”沈寻面无波澜地说。
“嗯对,生,生/殖……器。”乐然结巴了半天,脸也红了,余光左右瞟了瞟,又悄悄看沈寻一眼,这才道:“江洪的尸检报告显示,凶手似乎没有取走他身体的任何物件。”
“这不奇怪。”沈寻搞定油条,喝了口豆浆,“取走受害人器官是泄愤的一种,虐待尸体也是泄愤的方式。凶手明显选择了后一种,狂刺二十几刀,还毁掉了江洪的脸,捣碎他的眼球。”
“嗯,这也是我想说的。”乐然点点头,“凶手作案后,取走受害人眼球的案例也不少。我看了一下原因,发现还挺一致。”
沈寻目光一收,食指在桌上敲了一下,“接着说。”
“恨受害人生前不辨是非。”乐然兴奋起来,“凶手几乎都因为受害人的不辨是非吃过亏!”
沈寻站起身来,沉默着踱步,“如果凶手捣碎江洪的眼球是因为受江洪不辨是非所害,那么……”
乐然猛地站起,指尖微微颤抖,“这人可能是江洪曾经的下属!”
沈寻看向乐然,分秒的错愕后意识到,这家伙又想到了在军营里的遭遇。
他暗自叹息,想在这个案子结束后,一定得弄清楚乐然在部队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乐然又道:“我还有一个猜测。”
“说。”
“凶手将江洪眼球捣烂的目的,会不会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取走其中一团作为‘战利品’?”
这时,乔羿风风火火地快步走来,敞开的白大褂在他身后鼓起风,像猎猎作响的披风。
“我有新发现!”
沈寻虚起眼,“是不是眼球有什么问题?”
“对!”乔羿双手撑在桌沿上,“这阵子我老觉得不对劲,江洪身体上的创伤都很简单,唯独眼球被捣碎不大寻常。昨晚我和一位眼科专家通过电话,他的意思是,被完全损坏的眼球虽然无法还原,但如果进行质量比鉴定,基本能判断出眼球上是否有物质缺损。刚才我按照他的方法,做了一次质量比鉴定,发现江洪的眼球比实际质量轻!凶手一定取走了部分眼球,如果我们找到这部分眼球,它就能作为指认凶手的物证!”
由于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特有痕迹,作为凶器的匕首可能也已被处理掉,所以“眼球物证”也许是确定凶手的唯一物证。
沈寻踱去窗前,“下属”、“眼球”两词在脑子里不停碰撞。忽然,他瞳孔一紧,猛然转身道:“查《宇城商报》的人事档案!”
邱羽带着三中队警员直扑报社,要求调取档案时却遭到阻拦。人力资源部主任以人事档案与案件无关为由拒绝提供,值班编委舒海洋亦力挺下属。
沈寻不得不亲自赶到,当着舒海洋的面给报社主编成权打电话。
舒海洋无奈,只得叫人力资源部主任拿出十年来的人事档案,沈寻注意到他叹了口气,眼中有种难以掩饰的歉意。
那样子,就像亲口说出了谁是凶手。
下午,犯罪嫌疑人浮出水面。
罗山,男,36岁,身高1米74,体重133斤,曾任《宇城商报》新闻中心国内新闻部首席记者,2年前因轰动一时的假新闻被报社除名,当时他的领导正是江洪。
沈寻再次找到方小安,江洪被杀后,她已经是新闻中心职位最高的人。
“上次我问过你,谁与江洪有过节,你提到了自己,还提到另外一名编委。”沈寻将罗山的资料扔在她面前,“为什么没有想起他?”
方小安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吧,看到这人的名字我才想起2年前被□□点名的年度十大假新闻。”沈寻直勾勾地看着方小安,“人是你们新闻中心的,事也出在你们头上,怎么,才2年就忘了?还是说……你,你们报社的其他员工,明明知道他嫌疑重大,却故意隐瞒信息?”
方小安抬起头,“你不会懂的。我们这些被外面骂成ji者的‘无良媒体人’,也有想要保护的良知。”
刑警们赶到罗山家里时,他正在二楼阳台上练习毛笔字。
这是一栋价格不菲的三层小洋楼,位于富人云集的崇山区,室内装修清雅,书房一整面墙上都是被装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