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写完了,煤油灯留着你看书用。”小明埋着头,问李雪梅,“妈,你考得上大学吗?”
“这不好说,得看分数下来才知道,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小明焦躁的原因她隐隐知道,不止他们家,生产队好多和知青结婚的家庭都在闹,甚至已经有闹到离婚那步的了,她摸了摸小明脑袋,小明抬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妈,你可得好好考,我和爸爸就靠你了。”
李雪梅好笑,小明又说,“东哥和我说了,你考上大学的话,将来我和爸爸都能过好日子,nainai是乱说的,我以后再不信他的话了。”刘云芳算是彻底把他得罪了,其实很小的时候,小明挺黏刘云芳的,后来天天跟着李雪梅去小学就和刘云芳疏远了,加上东东不喜欢刘云芳,得不得说几句刘云芳坏话,孩子嘛,都是跟谁关系好听谁的,所以就不再听刘云芳的了。
李雪梅愣了下,“东东和你说的?”
“对啊,东哥说读书辛苦,喝鸡汤补身体,对了,待会叫爸爸送半只鸡给薛nainai她们,我们吃不完也是可惜了。”他们人少,整只鸡肯定是吃不完的,和东东他们分着吃正好。
李雪梅笑着又摸了摸他脑袋,“好,待会让你爸送去。”
在生产队,除了陆明他们家,李雪梅没啥亲戚,薛花花跟她娘家人似的,老爷子去世,刘云芳嫌晦气不肯去,薛花花带着陆德文他们去农场忙了好多天,不感动是假的,这几年来,薛花花家里吃好吃的都会喊她们,她们不去也会叫陆明文端过来,都习惯了。
当然,李雪梅没忘记陆明爸妈,剩下的半只鸡切成两半,叫陆明给他爸妈捎过去,陆明不想听他妈念叨,叫小明跑腿,小明说什么不肯去,最后没法子,还是陆明自己去的,踏进门刘云芳就絮絮叨叨念不停了,陆明搁下鸡rou走也走不了,还是外边小明喊他,他才如临大赦跑了出去,说得不尽兴的刘云芳气得又是哭又是喊的,隔壁人家都听到了。
而薛花花呢,知道半只鸡是怎么来的哭笑不得,也没和陆明客气,隔天就炖了汤,给陆德文他们每人舀了碗鸡汤,自己则吃里边的菌子,陆明文和陆红英看不过去,要把碗里的鸡rou夹出来,薛花花制止她们,“我又不考试吃啥鸡rou,你们自己吃,真要孝顺,专心应付考试就行了。”
4个人参加高考,她准备了8只钢笔,4瓶墨水,平时觉得家里不穷,买笔买墨水就感觉还是穷了,钢笔有很多价格的,薛花花挑了样最便宜的和一般价位的,好钢笔考试的时候用,剩下只留着备用。
除了钢笔和墨水,薛花花还找人用竹篾给他们编了书本长度的篮子,放笔和墨水完全没问题。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提前两天,薛花花就让他们收拾行李去市里,知青房的知青们有些早就去了,考点在市里,是啥情况也不清楚,薛花花让他们去市里熟悉熟悉地形,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六七天,不用准备换洗的衣裳,薛花花本来要给他们买双解放鞋的,陆红英不要,说进城参加考试而已,又不是多隆重的场合,为了高考家里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总不能全花在她们身上,陆明会跟着李雪梅去,害怕夜里睡着了有小偷撬门,他去可以帮忙守夜。
出门时,天飘起了雪花,薛花花让他们戴上草帽,以免感冒了发挥不好,看她进进出出的忙活,陆红英心里不是滋味,参加考试的是她们,薛花花却比谁都紧张,她喊薛花花别找了,“我们哪儿这么娇气,以前下雪咱还去河里钓鱼都没事,这点雪算啥啊,妈,你也别找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们知道的。”
陆明文挨陆红英站着,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妈,别找草帽了,我们丢三落四的,回来要忘记拿了多可惜啊。”
西西和东东站在门口,嘴上不说,那恋恋不舍的情绪明明白白在脸上写着呢,赵彩芝当即不想去了,想着报名费花了那么多钱,还有买笔买墨水的钱,不去太对不起薛花花了,只得背过身偷偷抹眼泪,陆红英拍拍她的肩,大声说,“咱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能不能Jing神点啊。”
薛花花这才作罢,牵着西西和东东送她们到公路边,很多知青们也提着行李准备上路,陆明不在,托她照顾小明,待考试的人离去,薛花花就喊他们去猪场,给他们烧红薯吃,小明恹恹的,兴致不高,刘云芳站在不远处,好几次想上前,又碍于什么踟蹰了。
去考试的知青们占多数,他们走了,生产队清净很多,连带着猪场干活的人都少了好几个,孙桂仙抓壮丁似的把刘大宝抓来帮忙,威胁他不干活下学期就不要他读书了,孙桂仙算是看清楚的,会读书是会读书的,不会读书是不会读书的,刘大宝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送他去学校也是浪费钱。
她叫刘大宝煮猪食,西西在外边看书,东东和小明则围着刘大宝要他烧红薯,趁着没人,孙桂仙凑到薛花花跟前,“花花啊,你家红英和彩芝能考上大学吗?”
成绩没出来,薛花花哪儿说得准,就她所知,今年高考蛮残酷的,很多人都会落榜,她摇摇头,“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