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敬”,赶下去就是。可见了这幅模样,怒盈于眉,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凑过的脑袋几乎碰到了她的发髻。苏倾神色平和,把落花拂至一边,他瞧见她头上珠饰高雅柔美,被鸦青色的如云发髻衬着,晶亮一片。
他伸手触碰她发间钗环,捻起流苏上垂下萤石专注地玩起来:“什么时候教。”
苏倾让他弄得发痒,翻了一页书,低垂的睫毛浓密:“你下来,我同你说。”
邪神即刻下了桌,耐心地立在桌前打量她,目光被她头上摇摆的流苏吸引着。苏倾瞥他一眼,将那华丽的步摇顺手摘下来搁在桌上:“喜欢便拿去。”
廿一也不怕被人耻笑,拿起来仔细地瞧,晶亮的萤石碰撞,美不胜收,大方揣进怀里去。
苏倾把案上厚重的典籍转了个向,推至他面前:“你过来看。”
从这日起,苏倾再也没有空到花园里去,坐在桌前同这小邪神纠缠。
廿一初始时还算耐心,不多时便皱眉,对着册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耍起横来:“你不是要教我如何用那带子么,看这个干什么。”
苏倾对他的不耐视若无睹,葱白的手指从宽袖中伸出,压着书页,漆黑的眼珠平板无波:“我教你料理幽冥事物。”
少年的眉头皱得更厉害,抬起手指一摁,直接将那枯萎的花苞压成了一撮灰:“那关我什么事?”
“身为尊神,便有责任。”
廿一唇角向下,不耐地瞥她一眼:“那么你的责任是什么?”
“……”这倒将苏倾问住了。
因为灵石娘娘,似乎的确是白吃供奉,白得神位,闲得在九天神界养花。
她垂下眼,睫毛乱颤:“我的责任……就是教导邪神。”
廿一全然没注意她说什么,他发觉女仙那凝脂般的颊上慢慢地泛出一层红晕,又慢慢向下浸染了脖颈,雪塑般的肌肤,仿佛一下子有了实感,娇柔剔透。
他从未见过此等美妙的玩物,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还想上手去摸。
伸手触上去的时候,恰逢苏倾偏头,让他摸了个空,五根手指蜷起,根根指腹都痒得厉害。
“人们走投无路,总会有求于你。”
廿一早去摆弄她桌上的砚台,抓起毛笔一掰两折,摁得满桌都是墨迹:“你也有求于我?”
苏倾竟瞧着他,慢慢地笑了:“是,我也有求于你,所以你需得好好学着。”
廿一摸了摸怀里的步摇,眉间生了横气,不甚在意道:“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全都拿去。”
苏倾听了有趣,不由低眉笑笑:“那便谢过邪神承诺。”
*
墨色从饱蘸的毛笔中流淌出来,一笔一画,拉就漂亮的簪花小楷。
“甘。”
少年斜着眼盯着纸面,长长的睫毛翘着,下头是琉璃珠一样的瞳仁。
苏倾的眉头蹙起,侧头瞧着他:“这是廿,廿一,这是你的名字。”
小邪神对此全无兴趣,低头绞着手指,身上杀气源源不断地迸出,直隔着门板,将天上飞出的浮鹤击得掉了羽毛,发出声声鹤唳哀鸣。
苏倾写下个“甘”字,手指移过去:“这个呢?”
邪神皱着眉瞥了一眼,又瞥一眼,半晌才干巴巴道:“廿一。”
苏倾默了一下,有些迷茫:“哪来的一?”
他伸指飞快地指了一下中间的横。
“噗嗤。”侍女们低头掩笑,少年眉间顿生戾气,抬眸一扫,目光如箭。
寝殿里马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苏倾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合上书册:“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廿一眉宇舒展,“砰”地化烟而行,不一会儿,又“砰”地出现在花园里,已一扫郁结神态,高傲邪肆地在空中上下陡飞了一阵,身上黑袍御风而动,仿若鸟儿的翅羽,携起狂风席卷。
他眉眼间卷过一丝恶劣的邪气,树叶梭动,化作柄柄尖锐的箭,呼啸着朝地上的人击去。
灵石娘娘端庄行于□□中,抬起下颌瞥他一眼,些微挑起的杏仁眼,乌眸黑如宝石,绕在她身旁的白色花瓣蹁跹,凝成一道蝴蝶阵似的卷风,与落叶对冲而去。
“簌——”两者相碰,一阵金粉迸溅,耀人眼目,唯见得神女伫立,衣袖翻飞。
廿一“砰”地落于地下,灵石愿意同他打的时候,是他玩得最开心的时候。
他痛快地在花丛中打了个滚,气喘吁吁滚到她层叠裙摆之下,见那扬起的裙摆如将绽未绽的木槿花瓣,不知底下是何光景,遂伸手去掀。
未及触到,灵石的身形刹那间消散,他神色一滞,扭过头,她出现在了数尺以外的地方,远远睨着他:“不可玩弄女仙裙摆。”
“为什么。”
“行事轻薄。”
他不懂她说的道理,她总有这不可那不可,不可跪人,否则是臣服。不许掀裙子,否则是轻薄。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