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了下手指,微微笑起来。她第一次吃这个糖,后味是甜的。
*
年后的学期过得飞快,三模后接踵而来的四模、五模、六模,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让人无瑕顾及多余的事。
江谚没再找过她,苏倾也很默契地没有扰他,只是偶尔趁着十四班上课的时候,踮着脚从前门玻璃往进看,看见陈景言用人中架着中性笔玩,看成了斗鸡眼,不一会儿懊恼地拍一下自己后脑勺,马上坐得笔挺板正看向黑板。
陈景言旁边的少年松散地坐着,表情很淡,但侧脸流露出的些微认真,又闪着股不形于色的韧劲。
苏倾抱着历史试卷从十四班门口走过,快步走回班级。
五月到来,校园里白色的广玉兰盛开,冬季校服换成夏季校服的时候,晚乡一中高三年级的七模结束。
进入文一班以来,苏倾的成绩很稳定,保持着一点点踏实的进步,大考结束后,可以放松调整几天。
苏倾收拾书包的时候,在语文书扉页发现了多出来的一张票。
票面有些熟悉,她拿到眼前仔细看,又是那个知名的剧团,木偶剧《匹诺曹》晚乡站巡演。
苏倾有些讶异地看向窗外,她听见蝉声正在盛起。
一年,原来这么快就过去了。一年前,她还住在别墅里,现在想起,恍若隔世。
手机嗡地一震,一条 86的短信进来,宛如时光回溯:“周天下午两点,江浦大桥见。”
玉京秋玉(完)
剧院坐落在晚乡的一座城市公园里, 老旧的建筑塑造成尖顶城堡的模样,大人牵着穿五颜六色裙子的小女孩,陆陆续续地向城堡走去。
苏倾走在江谚旁边,听着音乐声渐渐靠近,目光马上好奇地游离开, 阳光落在大草坪上,孩子们吹出一连串的泡泡像游鱼,被风吹得偏向这边, 一两朵在她睫毛上一碰,“噗”地破了。
睫毛颤动两下,匆忙闭起的眼睛睁开。
她忽然感觉到手被人轻轻牵住了。
她扭过头, 江谚把头偏向一边不看她,未压平的头发镀了金光:“一会儿丢了。”
这是个可容纳千人的大剧院,进入室内, 出了薄汗的手臂上马上泛起一层冷霜。人们好像被这股宏大的气氛压抑住了似的,只敢发出嘈嘈切切的私语。
光线暗下来, 舞台上灯光亮着,木地板颜色橙黄,厚重的呢绒幕布反映着柔亮的光。
座位在第三排正中央, 身旁家长带领孩童进入, 稍有童稚的喧哗声起, 马上就被“嘘”地哄压下去。
观众席的光暗下去,大幕缓缓拉开,所有的光线集中到了台上。
音乐声响起, 白胡子的老木匠出现了,劈、砍、雕,木屑在光线下飞舞,台下传出了小小的惊呼声,底下舞台悄悄升起,小木偶匹诺曹跳了出来,他动着僵硬的胳膊和腿滑稽地跑来跑去,一束舞台光追着它。
匹诺曹扑进了老木匠怀里。
“爸爸。”他快乐喊出了第一句话,老木匠擦了擦眼睛。
江谚侧头看去,苏倾看得目不转睛,她的眼瞳很黑,乌葡萄似的,在黑暗里也闪闪的,好像借了远远的舞台上的光,那一点光装点出她小巧鼻尖的轮廓。
她专注得像是在发呆,他莫名地有些心慌,握住苏倾放在膝上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的十指充满侵略性地扣住她。
苏倾的目光这才抽离,瞥向了他,分了他一点笑。
匹诺曹进入马戏团,同八字胡的老板讨价还价,五颜六色的角色粉墨登场,清脆童稚的声音伴随着踩点的音乐,时不时引发台下的哄笑。
苏倾没有看过匹诺曹,正如她不知道胡桃夹子。
走路蹦蹦跳跳的小木偶交了朋友,第一次长长了鼻子,孩子们笑着。花衣服下露出小木偶木头制的关节时,她好像挨了一闷锤,一种异样的悲哀慢慢泛上心头。
座下的出风口照着她的膝盖吹着,很冷。她的手被江谚拉在膝上握着,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她的指头动了动,江谚丛生的睫毛微微一颤。
“冷不冷?”他顺手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腿上。往下拉了拉,触到了她冰凉的小腿。
苏倾的腿缩了一下,江谚却松开她的手,弯腰蹲下去了,手指掰着前面的座椅底部,T恤绷在脊柱骨上。
苏倾压低声音:“你在干什么?”
“这个出风口能调。”他的语气有点得意。把手挡在她小腿前试了试,拉了拉衣服坐直。
匹诺曹的鼻子又长长了,小金豆落了满脸,滑稽地跑着,撞在柱子上:“爸爸,爸爸在哪里?”
“你爸爸到海上找你了。”鸽子拍翅飞过。
大海怒涛翻涌,天色昏暗,电闪雷鸣。天际的海鸥与鸽子,全部被旋风卷入海底,一条大鲨鱼将天地吞没。
“爸爸,唔!咕噜咕噜——”
苏倾手心发凉,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却见少年靠在座椅上,下颌微微扬起,眼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