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现在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其实是假象,是青春期都会有的躁动,比方说一个同学他长相帅气,学习良好,家境优渥,都可以成为我们为他心动的理由。这是很正常的,我们欣赏这样的人中龙凤,但这不是喜欢。”
“那什么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还包括责任,凭现在的你们还不具备有承担起这样责任的肩膀。”
“意思是我们没有权利喜欢别人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清楚分辨自己其实只是欣赏他,不是喜欢他。”
“那如果我们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他,就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怎么办?”
“怎么办……”老师为难地嗝咽了下。
没有得到答案的学生露出了明显不屑的表情,班级里传来了嗤之以鼻的声音。老师也不知道答案啊。因为“喜欢”这种界定,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学生们思想万分开明,注意力很快被其它新鲜事吸引走。虽然鲜少再有人谈论他们,但邺言知道也不会有人忘记他们,人们只是把对他们的兴趣暂且地先搁置了。大家都在等着事态的发展,最好更严重一些才好。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人转学走。校长建议那人是季泽骋,理由有二,一是因为季泽骋曾因去夜店一事被记过,二是邺言是学校推向重点大学的一位重要尖子生。季妈妈当即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儿子做错什么了吗。学校本该是教育人的地方,而不是把有问题的学生赶出去的地方,这种做法与办学初衷简直南辕北辙。”
校长本着“以人为本,教育优先”的原则,忧心忡忡地表示:“留下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学校,对我们来说是教育的负担,对他们自己而言,也是起到了错误的典范。”
这个时候,为了避免尴尬,其中一个人离开才是正策。可是,谁该离开呢。季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儿子转学走,扬言如果校长一定要逼走自己的孩子,就上告到教育局去。邺爸爸表示,愿意让邺言转走。但学校却不肯了,执意不肯放走邺言。于是,此事耽搁了下来。
很快迎来了高三。大家一头扎进学习里。意外的是十月一号,国庆的头一天,市四中高三段发生了学生跳楼事件,紧接着十月末,高二年级里另一位男生也相继跳楼离世,警方着手调查后确认学生是自杀的。校长一年内第二次被请去教育局“喝茶”。
一件事沉没的最好办法,就是发生一件更大的事来掩盖。果不其然。再没人关心邺言和季泽骋的断背情,大家开始惺惺相惜抱团为跳楼的同班同学痛哭哀悼点蜡烛。一周所上的心理辅导课加至三节,看的电影从《蓝色大门》到《三傻大闹宝莱坞》。
邺言去上厕所时,偶尔会碰到季泽骋,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彼时他们已连续三个半月没怎么讲过话。季泽骋没有发现站在背后的邺言,呆呆地眺望远处的校门。
市四中的大门打开,黑色轿车里头坐着校长,车子缓缓开进行政楼背后视线死角处停下。刻在学校门口大理石上“市四中”几个大字据说是某个伟人亲笔题写的,望市四中可以人才辈出,以德为先,不忘校训,为校争光。然而,季泽骋忽然糊涂了,应试教育可以为他们带来什么。
每天埋头苦学究竟学到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教会他们,如何爱一个人,如何善待自己的感情。他感觉自己仿佛是沧海中的一粟,被世俗缠绕,挣脱不了,谁都可以轻易将他掐死。
季泽骋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放在栏杆上的胳膊里。每天每时每地都有问题学生频出,他们只不过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段青春是他们的全部。
☆、Chapter68
那是一段仓皇想逃的日子,可是终究谁也没能真正逃开,没人转学而走,没人搬家而去,他们喧嚣的爱在大声喊过就当宣泄了以后,也被迫划上休止符,没能够再继续下去。
那是一段很仓促的日子,一睁眼就天亮了,一闭眼就在台灯下唰唰写用无止尽的数学题。车流汇入夜间的霓虹闪烁,距离“高考还剩X天”的牌子,像是这个城市为他们的离开做倒计时的报数。
仅此了了的某一次,季泽骋在与邺言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按耐不住地勾住他的小指,手指缠绕住手指,两人都有瞬间的怔愣。待有人走近,手指慢慢松开,从食指到小指,从小指到指甲盖,一点一点抵住对方不舍得掰开,与划过黑白键的优雅流畅动作相反,他们像卡顿的唱片,发出晦涩的划片声。分开后,彼此走上各自的道路,勿需回头。
在最后一场重要的语文考试中,季泽骋破天荒地写出了一道古诗填空题,那是那一年得分率极低的一道题,考的正是李煜的《相见欢》的第一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挖空了的是前半句,季泽骋会对此有印象,是在老师教这首诗的第一天,他躺在邺言的床上,蹬着脚边背边做运动,想不起来时就狠狠把腿蹬地用力。后来他背着背着忽然坐起来,仿若领悟了一个奥义,他指着课本对邺言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