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主要负责内政一块,而何陶虽然性情放旷,负俗之讥, 但颇有急智, 极为适合出谋划策。
如今各州郡都有战乱,落草为寇者更是不可胜数,一路赶来距离稍远就很容易出意外, 陈进汇报的内容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齐凌只是点了点头,又望向其他人,听着他们汇报。
衡玉懒懒跪坐着,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玉杯,但在场众人望向她时眼里的尊重并没有比齐凌少太多——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这个势力集团效忠的是齐凌,但真正将这个势力集团凝聚起来的,反而是衡玉。
他们两者缺一不可。
正在谈话间,殿门处有一个侍卫退了出去,片刻又走进来,神情急切。衡玉瞥见了,冲对方招一招手,那个侍卫不敢耽搁,小跑进殿内。
待侍卫汇报完事情之后,衡玉忍不住笑了笑。
明月教有齐凌在,原本是件优势,但在这紧要关头,玄道宗突然站出来,斥责明月教乃魔教,如今是在挟持齐凌当傀儡,所谓“靖国难”只是借口云云,端的是义正言辞。
“跳梁小丑罢了。”齐凌冷声笑道,暂时把事情按了下去。
他们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务之急是将土豆在各地推广开收揽人心,玄道宗这上蹿下跳的,实在不值得花太多心思理会。
然而放任的结果就是在玄道宗的教唆下,不少江湖门派都站出来斥责明月教狼子野心。
问题是这乱世天下,唯有野心之辈方才能脱颖而出。如今登上乱世舞台的,又有几个不是“狼子野心”之辈。
不少人对玄道宗义正言辞的指责颇为嗤之以鼻,但这不妨碍他们静坐一旁,冷眼旁观明月教做出应对。
“老师,玄道宗这是在为傅致投石问路吧。”
这段时间正好是春忙时节,齐凌这几天一直忙着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推广土豆,闲下来一问,才发现玄道宗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联想到玄道宗的人效忠于傅致,还冷待他老师,后来更是把他老师逐出过师门,齐凌就觉得腻歪。
衡玉笑问:“是啊,被人这么看得起感觉如何。”
各方割据势力不下七个,傅致如今正是在争取一统北方的重要关头,都能分出一些神来挟制明月教。
也不知该说他是太小心了,还是该说他是察觉到明月教的威胁了。
齐凌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了擦手,冷哼道:“那我倒要考虑该怎么回报傅致的看得起了。”
“这还不简单。”衡玉莞尔,“玄道宗自诩正道门派,玄道宗掌门自诩江湖宿老,在江湖中负尽盛名,然而门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掌门也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之辈。”
“就让玄道宗在这江湖没有立足之地吧。”衡玉轻描淡写间就定下了玄道宗的结局。
齐凌笑了笑,偏头看向一直站在他几步之外的何陶,“子衡听到了吗?”
何陶俯身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五日后,身为江湖一等势力的玄道宗被揭穿早已投靠朝廷,卖了许多江湖门派的秘辛给傅致,更是当起了傅致的走狗,想要为傅致吞并江湖。
而傅致曾许诺过玄道宗掌门柳云,若日后他夺得天下,便扶持柳云当武林盟主。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江湖俱惊,明月教最先站出来嘲讽玄道宗当日言语,称其是在为傅致投石问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时之间玄道宗焦头烂额,就此沦为落水狗,偌大门派一夕间名声败坏。
本就不平静的江湖被这么个消息搅得一团糟,何陶的手段更加凌厉,他直接将江湖中发生的不少悬案全都泼到傅致身上。
一些门派联想到当年他们门派里就被傅致安插了卧底这一件事,没有多加求证就信了这些传闻。
一时之间,傅致身处北境十万兵马之中,然而却连遭刺杀,最惊险的一次是被天下第一刀逼近到身前,险些失了性命。
而他的遭遇,也让各方势力看了不少笑话。
看过笑话后,齐凌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春种上。
等今年新春的种子全都播种下去,齐凌又忙着在各地建起一座座藏有万本书籍的藏经阁,供天下寒门士子免费借阅。
此举一出,天下俱惊。
而素来垄断教育的世族一时之间更是将齐凌视为眼中钉。
唯有寒门士子,纷纷隔着遥远的地域,向着南方俯下他们的身子行礼。
陈进与何陶乃寒门出身,他们自然知道寒门受到教育到底有多困难。
事实上,早在齐凌将这件事交给陈进与另一位效忠于他的寒门士子来办时,两人就已经激动得连连冲齐凌行了好几次大礼。
倒是何陶轻叹道:“殿下此举,必然会得罪不少世家。”
齐凌勾唇笑了笑,眼里带着些薄凉的冷意,“东梁王朝走到这一步,虽然有帝王昏聩之故,但不少世家豪强兼并土地人口为祸深远,这些才是王朝覆灭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