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老家的农田里,权当落叶归根。
但陶家叔叔的重点显然不在那两座坟上,他拔开坟周围的枯草,一个小小的老坟头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陶家叔叔松了口气,直起腰颔了颔首:“这就是了,我们乡下孩子没立住脚的都不兴立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所有人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小坟顶多算是一个土堆,连刻名的石碑都没有,突兀地伫在两座大坟之间,没想到竟然就埋着当年的那个婴孩。
保卫所的人都是卫兵出身,不惧牛鬼蛇神,借了周围农户的铲子就开始挖掘,很快一个泥瓦罐被挖了出来。
瓦罐被砸开,里头是一股浓重的臭味,还有就是一具陈年婴尸,尸骨只有一点点大,像是刚出生就夭折的,与陶家叔叔所说的无异,但具体信息还得等带回去给专门的法医师辨别。
如今再看,两大一小的坟正应对了陶五一家三口,陶四在弟弟弟媳死后让他们与亲生女儿安葬在一起,也算是帮助他们全家团圆。
陶兰早在看见罐子的时候就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直到里头婴儿的尸骨面世,她再也站不住脚,摔在地上惊厥过去。
之前怀抱多大希望,希望破灭后就有多绝望,她心底的执念终将破碎……
另一边的旅馆,陶湘正帮洗完澡后的陶家婶婶上着伤药。
边上浴桶里的脏水换过三遍,连收了钱的旅店老板娘也面有愠色,服侍陶家婶婶洗浴的陶湘却始终面色如常,甚至还目露痛惜怜悯。
在知道陶家夫妻俩就是原身,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她想起初到这个地方时两人对她无微不至堪称过分怪异的那些关心体贴,陶湘的心肠就柔软了千百倍,她也是有父母的人了。
“原来这药是湘湘你送的……”安静的室内,陶家婶婶轻柔慈祥地开了口,“前些天多亏了这些药……”
“对,是我托秦丽送进去的,她是我朋友,这次回来多亏了她……”陶湘一边柔声解释着,一边在陶家婶婶手上的伤口处一圈一圈抹着药膏。
患处都是些结着黑痂的硬皮,面积很大,遍及整双手心,可想而知陶家婶婶当初受伤时有多严重。
“药都是我下乡的公社里一个朋友送的,他制的药很好,这些伤涂了以后很快就会好。”陶湘不敢去问她怎么受的伤,怕对方回忆到不好的东西,就只说着自己在北方时的一些趣闻。
陶家婶婶最爱陶湘,也爱听陶湘讲自己的日常故事,强着眼角听得完全入了迷。
眼看陶婶整个人放松下来,陶湘垂了垂眸,忽地想起陶光荣来,在她下乡的那段日子里,陶家真是发生了很多事。
陶湘不好问陶兰,便只能问问陶光荣:“光荣呢?听说他被人带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咱家情况不好,他爹妈来把他带走了,本就是抱养来的孩子,到底养不熟……”陶家婶婶叹了口气,“唉,到头来,还是一个儿子都留不住……”
陶湘越听越糊涂,照陶家婶婶的说法,像是养过不止一个男孩,她这样想便也这样问了。
陶家婶婶闻言怔了怔,像是有什么事无法释怀,过了好一会才吐露出一桩压在心头许久的密事。
陶湘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牵扯出许多,这下陶家叔婶究竟为什么对陶兰态度那般恶劣的原因也有了真正的出处。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有过一个弟弟,如果能生下来,应该是比你小三岁,如今也该有十六了……”陶家婶婶看上去越发苍老悲情。
当年,许是将对亲生女儿陶湘的思念愧疚都移情到陶兰身上的缘故,陶家夫妻俩也曾好好养育了陶兰许久,但所有的一切都截止在第三年陶家婶婶怀上二胎却意外流产以后。
她肚里的那个孩子,被调皮的陶兰在玩闹时撞掉了。
“下来的是个成型的男孩,他没有你的好运气……”陶家婶婶又开始流泪了。
陶湘早产两三个月能活,可惜那个男婴不行。
肚里的胎儿死掉以后,陶家婶婶元气大伤,同玉华一样再也不能怀孕了,一度休养了好久才能下地动弹,整个人变得异常瘦削刻薄。
她将责任全部怪罪在了陶兰的身上,对她从此眼不是眼鼻不是鼻。
陶家叔叔要更理智些,知道陶兰当时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不能过分迁怪,但毕竟心里始终意难平,就此也不冷不热漠视起来。
他们打从那时起就已经放弃了陶兰,而陶兰的性子在打压下也从幼时的活泼烂漫飞速转变为懦弱可欺。
过了几年,陶家夫妻俩走出失子的悲伤,又从远方亲戚那抱了一个男孩到膝下养着,取名为陶光荣。
外人只道是陶家夫妻重男轻女,压根不晓得其中经历……
“……”陶湘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能不停地拍抚陶家婶婶的后背,默默陪伴着。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彻彻底底公开,陶家叔婶根本没有偷换兄弟家的女儿,保卫所也无法以此立案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