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暄心底流窜的惊讶交集着愤怒,偏生他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干瞪眼。
——这两人何时发展得如此之快?随意登门造访,玩耍嬉戏后还互相给对方乱涂乱画?三哥还在她的住处沐浴更衣?亲密到这地步?
一想到她那绵软嫩手,优雅提笔,在三哥刚毅面容上从容落墨,笔锋柔柔地画上小gui……夏暄焦躁难耐。
连他这太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再观赵王取了一块丝帕,轻拭额角汗滴,帕子边角处寥寥数笔的红色鲤鱼于他而言,简直刺目锥心!
赵王觉察他目光投射而来,讪笑:“小九公主言而有信,真给我画了丝帕!想必怀念和我一同喂鱼的时刻!”
夏暄藏于泡袖内的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若非武力不及,他真想把三哥拎起,一手丢进外头的清池中喂鱼!
二人相视而立,缄默须臾,夏暄勉强收敛不善,示意赵王到一侧落座。
聊起大宣与北冽接壤的边防、即将到来的帝后寿宴、乐云公主三日后的宴请,赵王眉宇间漫过薄怒:“殿下,听说姐姐她……不止一次欺负小九公主?正好,我得向她讨个说法!”
夏暄没法坦言,是乐云公主配合自己演戏,唯有宣称届时再劝上一劝。
他素来做事专注,拿得起,也放得下,今夜竟或多或少心不在焉。
许多打探之言,几度想开口,最终数尽咽回,只字未提。
戌正时分,赵王再迟钝,亦觉弟弟恹恹无话,遂起身告辞。
“把墨色擦掉吧!”夏暄横睨他一眼,语带厌烦。
“请恕臣失仪,”赵王恭敬作揖,“小九公主和我说好挂上一天才洗净,还是遵守约定为好。殿下宽宏大量,想来不介意这一丁点小细节。”
夏暄难掩眼底愠怒:介意!大大的介意!
压抑怒火,将赵王送至书阁院外,他磨牙凿齿,挽起袍袖,恨不得插翅飞向赤月行馆,把他的九九抓来,在她身上画满小乌gui!
淡薄月华笼了东府夏夜,如雾漫上他简素衣襟。
难以想象,月光落在她娇俏容颜上,清晰映照她如雪玉堆砌的肌肤,却凭空多出由三哥所画的丑陋墨黑!
忍无可忍!
廊下暗影一晃,甘棠轻声禀报:“殿下,赤月行馆……亮灯了。”
夏暄火速回屋,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写下两句话。
薄唇勾起浅淡柔情,话音如旧清冷。
“你亲去一趟,给九公主传个信儿,请她抽空到东府一叙。”
···
晴容接到东府邀约,两颊漫起不自在的红云。
她踌躇不定,最终执笔回信,请太子宽限时日,并提供关于香药局前任官员的线索。
——赵王刚回,魏王请旨赐婚,如真如外界传言,二皇子也要横插一脚,她要是再不知羞耻跑去东府,必定落人话柄。
再说,她心里发虚。
毕竟,“亲”了一晚上呢!
往后尽量只谈公务为妙,省得再有奇奇怪怪的梦。
她对大宣宫廷内部情况并不熟悉,无意间从陆清漪处获悉魏王生母宁贵人与香道大师扶弥师太有交情,但终究无任何凭据,也没法凭借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而怀疑谁。
因没敢向太子直言,晴容送走甘棠后,命鱼丽捧来上次魏王所赠的香油。
仔细品鉴当中层层变化的香气,她写下鉴赏之言,连带新绘的丝帕,一并封存在锦盒内,寻了一名不起眼的仆役,嘱咐他连夜送至魏王府。
明知此举大有暧昧嫌疑,可她别无他法。
这一夜,晴容没再管香料,而是着手整理三年半前那桩案子的疏漏之处。
困乏不堪时瘫倒在床,一眨眼工夫,渗入鼻息的香味陡然变化,她困乏难耐,只觉身下涌起连绵不绝的暖热。
不会……又变成太子吧?
她不敢动弹,不敢睁眼,不敢胡思乱想,放空心神,以免自身意识影响对方。
昏昏沉沉入了梦,梦中不外乎被各式各样的果子围绕,勾得她口水直流。
此外还有鹦鹉辩哥扑飞而至,站在她头顶,用鸟喙揪她,激昂大叫:“胖嘟嘟!胖嘟嘟!”
嗯?这到底是谁的梦?
晴容蓦地一哆嗦,喉底溢出“嘤”音,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低沉闷哼,竟是太子的声音!
还好,魂魄并未进入太子之身!
晴容暗舒一口气,懒洋洋睁目,只见周遭微光轻柔,那张沉睡容颜近在咫尺,且就在……她毛茸茸的爪子前端。
而她前爪细长,色泽浅且亮,明显又是那只胖银狐。
等等!她、她正趴他胸腹之上?压着他,睡了大半夜?
紧张与羞怯如chao涌至,以致浑身僵直,宛若石雕;浑圆大尾巴则因拘谨和激动,不自觉来回乱扫乱敲。
正想开溜,不料夏暄迷迷糊糊“唔”了一声,伸出一条臂膀,圈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