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尊贵,见识匪浅,却懂得谦逊内敛,丝毫不带冒犯感。
仿佛天生具备一种能力,能让对话者心情舒畅,乐在其中,与行止粗放的赵王、外冷内暖的太子截然不同。
若天定之人是他,他们能聊的尚有很多,沟通大概无压力吧?
···
如夏暄所料,乐云公主大吵大闹后,夏皙必然会愤愤不平跑他那儿诉苦。
他假装震惊与不安,宣称“失火之事又非死者故意而为之,岂可将过错再责怪到九公主头上”云云,抚平妹妹恼火。
兄妹商量过后,决定由夏暄赔赤月国一名女史,而夏皙则出面赔偿乐云公主财物上的损失,以化解“未来姑嫂”之间的矛盾。
夏皙素来说风就是雨,当即前去准备。
夏暄不紧不慢,特意洗净手脸,换了新制的月白素缎直身,一丝不苟地调整发冠、腰带、鞋履等细节。
——昨日书阁内,心神恍惚,引致失态,得寻机会扭转形象才对。
午后长空弥漫层叠的浮云,裂出丝丝暖芒,为翠树繁花、玉台粉阁洒上一层金箔。
夏暄只带四名侍卫,信步穿过重重宫门,融入绵延深春景致。
每踏前一步,皆增添他不愿承认的期许与纠结。
抵达重云宫,守门侍卫见太子殿下驾临,顿时手足无措:“殿……殿下!九九九公主她和……在南、南面散散散步!要不您先往里面请,小小小人立马催归!”
夏暄已习惯下人们在他跟前偶尔结巴的怪状,略微颔首,却在跨入门槛的瞬间改变主意。
抑制微弯唇角,他端起肃容找理由:“嗯……九公主不在,本宫不宜擅入,正好天气上佳,走走也无妨。”
仆从们弧惑对望:听错了?向来寡言少语的冷面太子,竟然对下人解释因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夏暄丝毫未意识到冷傲形象崩裂的征兆,快步前往奇石柳林。
风絮纷纷乱若丝,依稀夹杂那少女温雅柔嗓,绵绵而至,教他心绪高低起伏,千回百转。
然而少顷后,心头一沉,容色僵滞。
她……在笑?和谁聊天,对谁笑?
夏暄缓下步伐,并示意随行护卫原地待命,自顾从嶙峋假山处探头张望。
前方绿柳融融,株株挺秀;比草木更挺秀的,是两个并行交谈的身影。
九公主素雅裙裾翩跹,发绾妩媚倾髻,雪肌盈透,粉唇勾笑,婀娜身姿如笼风华;身侧俊秀男子不显山不露水,竟是四哥!
夏暄眉宇的暖意瞬即冷却。暗暗咬牙,不自知地攥紧了拳头。
这两人有说有笑,无任何停顿尴尬,自然得像老朋友?有什么好笑的?
还、还双双脸红?光天化日之下,脸红什么!
明知四哥是九公主未婚夫的候选人之一,他吃哪门子的醋?
再说了,既非孤男寡女,又不是躲藏在暗处幽会,他生哪门子的气?
但这一幕无疑碍了他的眼,硌了他的心。
纵然天光、风景、佳人美好至极,四哥五官明明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满怀焦灼,只等四哥告辞后,和九公主单独聊聊,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可四哥比苍蝇还烦,嗡嗡嗡个不停,从熏香手炉聊到香球、香囊,连香匕、香盛等辅助用具也不放过。
于是,离夏暄最近的几根柳条全数遭了殃,嫩叶被逐片揪下,丢弃在地。
当温风再一次抖起满园飞絮,迷朦胜雪,其中一片悠哉悠哉,停留于九公主发髻上。
魏王见状莞尔,徐徐抬手,助她取下。
夏暄登时炸开。
——之前在翰林画院,桃花瓣沾惹在她髻侧,他忍住没动手,那个场景困扰了他好多个夜晚……
四哥和她非亲非故,怎么敢如此行事!
忍无可忍,他毅然从假山后大步踏出,径直走向二人。
···
靛蓝缎子从视野中撤离,晴容正为魏王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不知所措,太子清冷眉目已跃入眼帘,步步而近。
他淡淡勾唇,眼底却无笑意。
即便硬朗轮廓被晴光柔化了三分,仍无从盖掩疏远和薄怒。
晴容悄然咬唇,蜜颊红透骨,心似有一息间的怦乱。
并非因为爽了他的约,也非因和魏王私会被他逮了个正着,而是……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头束青玉冠,眉目高洁深远,月白春衫未染凡尘,颀长修长,宛似仙谷中被霜雪覆盖的幽花,于无涯岁月里独立生长,从头到脚,散发着清澈纯粹之气……看上去,特别的……禁欲。
可她曾被他搂过、抱过、背过、牵过,晓得他的怀抱何等温热,肌肤有多结实,臂膀如何有力。
愣了极短刹那,晴容垂首屈膝施礼:“贺若家小九,见过殿下,殿下千秋。”
夏暄显然因她少有的礼敬而惶惑,分不清是故意装“不熟”,抑或刻意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