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员畏首畏尾,受何方压力?”
“这……”
“证物保存不当、多种档次混合一处,又是谁从中作梗?”
两名官员目目相觑,未敢回话。
夏暄顿住脚步,语气更添萧飒:“二位食国家之俸禄,束带立于明堂,可曾反躬自问,有否做到恪尽职守,上无愧于天,下不负于民?
“走私牟利,本不算惊天大案,可案子定罪如此敷衍草率,若被后世之人慧眼识破,绝不单单是本朝办案不力、天子圣名折损,更会成邦国臣民万世万代的笑柄谈资!你我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二人汗流涔涔,面露惭色,齐声:“微臣知罪,定当尽心竭力,彻查此案。”
夏暄脸色稍稍缓和,袍袖一摆,示意他们退下。
晴容见他转身,赶忙闭目装睡,内心苦思:第一,先换个安全地方,第二,想办法弄晕自己,好瞬间返回舒适大床上。
夏暄心事重重,未留心鹦鹉以笨拙姿态滑下,待“它”迈开两脚,“吧哒吧哒”蹓跶,才低头注视,发出“嗯”声疑问。
晴容顿时收敛羽毛,僵在原位。
“辩哥,想偷吃?”夏暄被她的滑稽相逗笑,取出一颗核桃,“拿去。”
晴容深知,辩哥剥个小小坚果不在话下,可她头一回进入鹦鹉体内,各部位尚未适应,兼之满心想开溜,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摇摇晃晃前行。
“哟!好大的架子!”
夏暄像受到挑衅,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她,整个鸟翻转在案头,十指对着毛茸茸的翅根、胸腹、腿爪一顿乱挠,边挠边笑:“看你敢不理我!”
晴容:……!!!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奈何翅膀不够灵活,只好挥舞小爪,张开鸟喙,以抵抗“猛烈攻击”。
丧尽天良!惨无鸟道!
夏暄玩够了,轻戳“它”脑门:“再给你剥一个,下不为例。”
晴容连忙翻身,可被他十指戳得身心发麻、腿脚无力,只能“趴”在一叠书册上晦气抖毛。
可怜,弱小,又无助。
夏暄熟练剥壳,把完整核桃仁放在她跟前,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反应。
晴容正要做做样子,忽闻角落传来甘棠的声音。
“殿下,有人回报,嘉月公主半个时辰前气冲冲赶去赤月行馆,却在门外撞见余三爷和大公子,这事……”
“胡闹!”夏暄陡然往案上重重一拍,“一天到晚牵扯不清!”
晴容吓得一蹦半尺高,忿然腹诽:惨遭你们兄弟姐妹来回折腾,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夏暄稍作安抚,又问:“余家人住在赤月行馆附近,是阿皙所为,还是巧合?”
“属下查过,据称……是赤月国九公主的安排。”
“怎么跟她扯上了?”夏暄长眉轻蹙。
“坊间传言,九公主进京道上偶遇这对叔侄,怜其孤苦,加以照顾……但赵王不在京城,九公主一直称病,与嘉月公主乃新识,不像受她所托。”
“阿皙和三哥那直脑筋,断然安排不了如此弯弯绕绕的法子。先把今夜之事压下,再查清因由。”
甘棠应声退出。
夏暄长指无意识敲桌,眉头未展,似乎遇上悬而未决的难题。
晴容吃了两口核桃,转而欣赏剔红漆盒、玉炳棕帚、端砚等Jing美画具,恨不得将古松烟墨条顺走。
半盏茶后,甘棠返回,见夏暄犹自踌躇,小声询问:“殿下为香料走私案犯难?”
“算是,又算不是。”
见甘棠面露不解,他闷声道:“实为那位未来嫂子而犯难。”
晴容惊呆:说本公主吗?
甘棠失笑:“魏王忽然改变主意,让您措手不及了?”
“可不?”夏暄搓揉额角,“老四此前明明委婉而拒,如今居然见色起意……我夹在他和三哥之间,好生为难。”
“既然魏王横插一脚,殿下何不借机让他成婚就藩?反正赵王那性子,说风就是雨,也未必真对一面之缘的姑娘情有独钟。”
“问题在于……九公主。”
晴容被没头没尾的对话搞得云里雾里,一脚将核桃踹飞。
甘棠憋笑捡起,斜眼偷睨太子。
“殿下需要她。”
晴容霎时浑身发烫,却听夏暄恼羞成怒:“怎么说话的!”
“殿下把遇刺事件抛出,不就为搭桥么?”
晴容忘了自己乃鹦鹉之身,半羞半怯,藏身于紫檀木笔筒后,缩起脖子窃听。
夏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我是想过,趁她还没正式成为皇嫂,请她帮个忙……没准不止一回。可若她与四哥成亲、前往封地,就不好办了。”
晴容一脸不屑,左右晃着翅膀。
——呿!原来有求于本公主!怪不得肯道歉!求我啊,快求我!
她的嚣张得瑟状,引起甘棠好奇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