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弃之住回来了。
我说不清楚我怎么想的唉。我不是个迷信鬼神的人,但是我看他在灯下批奏章,想起那个梦里,死去的杨侍郎跟我说,若魏弃之搬出旧谊对我花言巧语一番,他断定我会又叛回去。我我其实当时觉得我会下不去狠手给他们坏事,在针锋相对的战斗里,下不了死手就等同于背叛。我没觉得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什么处境,他干出了什么事,我更不觉得
但是他太超乎我我的想象了。我以为我十多年来已经把他的好与坏都看尽了,结果还是料不到他。
阿信,盯什么呢?他突然问我,但并无不喜,反而很愉快。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问出梦里杨冰问过我的问题。我以为我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往权力,想顾的也是权力。也许他是喜欢我,但那也是权力的一部分。人家不是常说有了权力,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所以我就成了证明他权力的女人。
我现在还是觉得这看法大体上没错,只是我的感觉
你觉得无聊了?他说,等我看完这几封吧。
魏弃之很聪明,很厉害,我认识他没多久就知道这一点了。他总能先一步猜透别人的心思,料定别人的欲求敌人的,长官的,同僚的,下属的
我的。
我问他:既然你知道大家想要什么样的长官,喜欢什么样的长官,你为什么非得做个大家都不喜欢,都害怕的魏长官呢?他说他喜欢。紧接着他看着我,笑了,补充说,但是他在我面前,他会做个让我喜欢的长官的。他当时还什么都没做,但只是说出这句话,我心里就觉得他确实是个我喜欢的长官了。后来,后来,我明白了他知道,我想听什么,他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然后什么也不做,继续对我很严格,动不动就教训我,没让我在他手底下得到过什么优待,我也会因为他私底下对我,只对我说了这句话,就把他列为我喜欢的长官。
起来。他说,陪我去沐浴。
我站起来。
他说,我只要想着,全是他逼我的。他说,我只要恨他,一直恨下去,恨到我死。
全是我想听的话。因为他知道,这是我想听的话。
说违心的话,安慰我。我意识到了,就没法假装自己没意识到。
我跟在他身后,就像很多年前,我做他的亲卫,他的副官,形影相随,始终在他身后跟着他,看着他。我想他不喜欢说那些话。
他知道别人爱听什么,他不喜欢说。他特别不喜欢,该说的时候还是会说。我看着他心想,幸好顶上前去和那些狗逼上司巡查官交际客套的不是我。接着又想,老是让魏弃之受这个苦这个累,我缩在后面白得清闲,真过意不去啊!我对自己发誓说:起码我不要像这帮子让他这么累的人一样,非得他说好听话才愿意和他称兄道弟吧。我既拿他当朋友,就该让他知道,就算他不说我爱听的好听话,我也要拿他当朋友。
我真想把你摁进水里淹死。魏弃之在我耳边说,把腿抬起来。做了这么多次,怎么做还不会吗?
他在热水里插进来,不急着Cao,而是摸我。热水蒸腾出的水汽蒸着我们。他又往我耳朵吹气,把我吹得不只耳朵,浑身都觉得烫。
他突然笑起来,说:子曰三十而立,你立得确实越来越快了。可别射得太快了,这次我不尽兴,不会停的。
说别射得太快,偏偏手下各种揉捏挑逗,催逼着我快射。他特别喜欢把我干得受不住的时候开始求他,而且一定要叫他的字。我现在才回过味来,他想听我叫他的字。
他告诉我,他的字是子稷,然后告诉我,以后改口这样叫他吧,叫名其实是不妥的,朋友间该叫字的。我那时候虽然心里拿他当朋友,却也知道这事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就会被取笑拿自己出身地位文武韬略哪哪都超出我太多的长官当朋友,没大没小,不懂规矩,而且很傻逼。因此听见他说朋友间该叫字,一愣,没想到他一世家公子给我讲规矩讲礼法讲到最后居然是,我,是他朋友。
他说,我当然是他朋友啊。他说他很高兴认识了我。他说他以前一直希望,能有我这样的一个朋友。
我当时想,这不是好听话,这是真话。后来,我想,这也是好听话。后来
他抱着我,意犹未尽地抚摸我。我还没缓过来,张着嘴,喘着气,瘫在池壁边。我感到他又在咬我的肩膀,在他新咬出的牙印上再叠一个。他把脸贴上来,舒缓地,喟叹般地,自言自语似地说:你后来就不这样叫我了。只管我叫大将军。
然后我察觉到,他说出这话,自己却突然紧张了一下,接着可能是因为意识到他现在是谁,我现在是什么,立刻又放松下来。他继续吻我。
我看着池砖雕花里的明亮亮的积水。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说,你和董柯说我缺心眼。
他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喉音。
你那时候和他关系真好,好得就像你和我一样。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