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黑底金狮纹面具同样覆盖在他的面上,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赵绪。”她半晌方才唤了这么一句。
他笑了笑,将她的手指握紧了一些,带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行走过帝京最繁华的街道。他的步伐从容,带着许多不疾不徐的安宁与温暖。
月老庙就在前头不远处,香火很盛,赵绪带着沈羡转过几个神坛,到了无人处,方才停才脚步,转过身摘下了两人的面具。
“赵绪。”她抬头望着那人,明明相隔千里,却忽然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竟有些疑心不觉间已过了许多年月。
赵绪眼底带笑,“沈羡。”
令她不由莞尔,“原来裴五公子说的月老便是他自己。”
赵绪颔首一笑,“承了裴五人情。”
她想了想,问道,“你回了帝京,灵川如今可知晓。”
“无碍,十一在灵川。”
“那旭王可知晓,”沈羡微微蹙眉,“孟砚死了,我疑心与先帝遗诏有关。”
“父亲与前骁骑营统领卫衡有旧,似乎与崇武二十四年的变故有关。”
“大盛的传国玉玺,似乎也不在承明殿。”
她于思虑间抬起头,却见赵绪含笑不语,眼底皆是湛亮光芒。
“赵绪?”
他缓缓一笑,“我是在高兴。”
“我的姑娘,这样聪慧果敢。”
沈羡盯着赵绪的眼睛,认真问道,“赵绪,我从前不曾问过你。”
她平静道,“你想要的,可是承明殿。”
赵绪伸手替她理平了被面具勾乱的鬓发,淡淡笑道,“三年前属于我与皇姐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明明是平地惊雷,却被他这样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沈羡沉默了片刻,伸手解下颈上挂着的小玉,递到赵绪面前,
“你若要去,我自同往。”
赵绪摇了摇头,将小玉重新为她系上,方才温和笑了笑,“只愿你平安。”
“赵绪……”
他俯下身亲吻过她的唇角,低声道,“别说话。”
沈羡便只怔怔地瞧着他,惹得赵绪一声低笑,又辗转亲吻,只有呼吸可闻。
月老庙前有一颗几人合抱粗细的姻缘树,系上了许多的红绳,常有寻常的男女过来,祈求姻缘顺遂。
沈羡与赵绪所处的位置十分巧合,恰能瞧见那棵树前一隅的模样。
裴嘉鱼戴了兔儿面具,独自立于树下许久,有一月白身影翩然而至,摸过她的头顶,轻轻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沈羡见她高兴,又见那月白身影形容温雅,心想大约是顾丛。
她倚靠在赵绪怀中,忽然低声问道,“赵绪,裴贞与先帝,可是有旧。”
便听得赵绪在耳边淡淡道,“自周肃与其夫人死后,镇南王便与裴贵妃有些不睦,时有一些流言,称先帝曾醉酒临幸了夫人安氏,于次年秋生下一子,也有流言称周氏夫妇死于裴贵妃善妒,前尘往事,也不得而知,最终流言也不过是流言罢了。”
沈羡心中一叹,又问道,“赵绪,三年前,于帝京脚下三拜而归时,你在想什么。”
赵绪亲了亲她的耳垂,阖眼道,“大盛。”
“大盛?”
“大盛。”
三年前,先帝驾崩,皇子叛乱,南北边境未平,赵缨已得先机,再起战端动摇的是大盛国本,赵绪那时已至帝京城门,最终却是三拜而归。
沈羡忽然生出一些悲悯,她想先帝膝下子女皆是龙章凤姿,风华出众之辈,他瞧着自己一众儿女,可曾预见到了这样一日的来临。
夜晚的烟花渐渐消逝,只余下满街满树的花灯余光映照,赵绪仍要回灵川,沈羡垂眼瞧着手中的金狮面具,低声道过平安。
“沈羡,”赵绪摸了摸她的面庞,“不必再回宫了。”
她只是笑了笑,“我要去。”
只有她在宫中,赵绪才能握住北方的兵权。
月色自消逝的烟花中显出了一些,温柔笼罩过今夜的离人。
姻缘树下,那袭月白身影也已悄然不见,只余下裴嘉鱼一人犹立在原地,兔儿面具遮挡了她所有的神情,却能叫人瞧见她雀跃的心情。
“鱼儿。”沈羡转过神坛,轻轻唤了她一声。
“沈姐姐!”裴嘉鱼取下了面具,白玉面庞沾染着一些绯色。
“方才是顾先生?”沈羡含笑问道。
“呀!”裴嘉鱼笑了起来,并无扭捏之态,“被沈姐姐瞧见了。”
沈羡微微笑起来,“回罢,元宵要过了。”
裴嘉鱼应了一声,沈羡与她一道走出月老庙,穿过了树下淡薄的酒香。
繁华尽处,裴贤立在面具小摊前,向主人家打听未果,方才有些觉出遗憾来,便见路的尽头立着一人,浑身都隐没在黑暗中,面上覆着一张狐狸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