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音因心忧宇文泓,一时也未想起来问世子殿下怎知她在等宇文泓,只是语气微急地关心问道:“什么事情?严重吗?”
“一桩政务,父王颇看重的,本来看二弟近来心智见长,拿与他练练手、立立威,不想二弟有负父王期待,处理得那般……平庸……”
他一顿之后,淡淡说出的最后二字,用词似已十分客气,却又能让对面女子,感知到“平庸”二字背后,是有多么糟糕,萧观音回想在雍王府时,屡屡见雍王殿下对宇文泓严加斥责,有几次,甚至差点对宇文泓动手,一颗心,不由替他暗暗揪起。
她为宇文泓揪心不安,而对面之人,见她在听了这话后,眉尖若蹙、暗拢愁忧,不由另有一种揪心,口中的茶味,也愈发发苦,静室无声闷沉,明明室外风雨肆虐,却像一丝凉风也吹不进来,吹不散心头涩意,只是愈发闷堵,堵得人隐有窒息之感,袖中握着小檀盒的手,也不由愈发用力。
雨声终停时,宇文清起身告辞,萧观音如仪送他出善庄大门,宇文清明知她此刻心思,全绕系在未来的人身上,却在将离开时,犹忍不住转身,轻问了她一句,“不想看一眼我送的贺礼是什么吗?”
她只是说:“不久之后,是升平公主的生辰。”
雨后的空气是清冷的,连带着这份沉寂,同样浸染了寒意,沉寂之后,粼粼车马声响起,车上的宇文清,自袖中取出那方小檀盒打开,望着盒内那只小小的印鉴,眸光幽沉。
……在惊知父王待萧夫人有特殊情意后,他以此为契点,命人将萧家之事暗查了遍,原本,是专查萧夫人卫紫兰之事,却在无意间牵扯出其他,有了意外收获,足以令萧家家破人亡的意外收获……
……他目前重用萧罗什,并不希望萧家出事,也知萧观音看重家人,原本想将这要命的证据,当做生辰贺礼拿与她,任由她毁了,以示己诚,以叫她安心,但,她却不肯与他宇文清有何沾染,不肯要这贺礼……既不要,那就可以……有另一种用途……
长期积攒的不甘如火山将迸,理智如火上悬线,在不断的冲击下,颤巍将断,车上,宇文清手执印鉴,缓缓印在左手掌心,无声凝望那掌心红字许久,慢慢将手握紧。
车马远去,驻足在大门外的萧观音,迟迟没有离开,她并非为目送世子殿下远去,而是心有不安地等看宇文泓会否到来,但,直到天色渐渐黑了,她也未等到宇文泓。
不知宇文泓到底将那桩政务,处理得有多糟糕,不知他是否因此受到雍王殿下责打……一个个的“不知道”,让得不到消息的萧观音,越发为宇文泓感到担忧,晚饭,食不下咽,夜深了,也难以入眠,在这众人皆已歇下的夏夜里,她耳听着“哗啦啦”的落雨声,独自辗转反侧许久,终是心神难定地无法入睡,边想着明日天亮后,回城打听下他的消息,边在又一道雷鸣响起时,坐起身来,将榻边几上的小灯点燃。
灯亮的那一刻,室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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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
短暂的一怔后, 萧观音以为是庄内出了什么事,莺儿这时叩门来告诉她, 又想会不会是宇文泓, 竟在这时候来了, 所以门上来人禀报她?
这后一种猜想, 令萧观音心急起来,匆匆趿鞋下榻, 捧灯近前开门,以为门外是莺儿或其他侍从的她,在打开门的一瞬, 见门外站着的,竟是宇文泓本人, 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看他身上衣发皆shi了不少,昏暗的廊灯下,一双眼睛, 定定地凝望着她, 中似蕴有紧张小心之意,嗓音嗫嚅轻道:“对不起, 我来晚了……”
夜幕漆沉, 大雨哗啦不停,搁在门外廊下张着的油纸伞,伞面水声滴滴,犹未落尽, 一道闪电掠过,在望不清身前之人的霎时雪亮中,萧观音猛地响起,她是刚点燃榻边小灯,门外立就响起叩门声的,宇文泓是早就站在房门外吗……因为房内漆黑,以为她已经睡着,遂未出声打扰,直到见她房内灯亮,知道她醒着,才敢抬手叩门吗……?
……他已在门外,在这风雨夜里,默默站等了多久……
闪电暗淡下去,轰隆雷鸣紧跟着响起,萧观音望着身前可说是形容狼狈的年轻男子,脑中也是一片轰轰然,嗓音惊讷,“……你……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去客房歇睡……?干站在这里做什么……”
……就为了同她说一声,抱歉迟来的“对不起”吗……不是和从前不一样,已经变聪明些了吗,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做傻事?!
冷雨呼啸的深夜里,萧观音望着身前衣发滴水、嘴唇发白的年轻男子,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不忍见他在外受冻,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仪了,低对他道:“快进来吧,别再吹风受寒了。”